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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女在漪羅和田狄衝出門之後,便把門反閂了。
她換了一身槁素的衣裙。她認真地理了理鬢髮。
她坐在屋子當央,默默祝禱了一番,平靜而泰然地拿起了劍,喃喃地說一聲&ldo;辭別了,將軍!&rdo;一狠心,把劍插入了腹中。她想要一個全屍。她不想讓自己死後的模樣兒太難看。可是她的力氣太小,劍插到腹中一半兒,就插不動了,而且眼前一黑,馬上就要暈倒。她心說,不能半途而廢。她聽見外面漪羅在砸門。她便彎下腰用地面支住劍柄,然後再把身體的重量加上去。這回好了,真好。她想說,說不出來。她用盡最後的力量,用兩手去攪動劍之柄,用鋒利的劍刃,攪斷心臟和肚腸。她疼痛得難以忍受,她說,就完了,沒事兒,就完了。這時候,她看見了四匹白馬,馬上騎士乃是孫武,孫星,孫明,孫馳。白馬疾馳而去,那四道白光,閃過了,是紅的光,然後是一片漆黑了。
她的喉嚨口,泛上了一種腥氣。
她向前一栽,露在身外的劍支住了她的軀殼。
她覺得自己飄起來了……
漪羅用劍劈開了門。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看見帛女在血泊裡坐著,她傻了。
半晌,她才嚎啕出了聲音,她瘋狂地大叫:&ldo;夫人!夫人哪!&rdo;
她衝到門外,衝到拼殺著的人群裡,嘶啞地喊:&ldo;將軍!將軍!夫人她……自盡了……&rdo;
將軍的劍,脫了手,咣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武器都停止了搏殺。時間在這一剎間凝固了。
漪羅撲到孫武身上,俯在他的肩頭,放聲痛哭。不知是誰攙著誰,他們一起回到了帛女的房中。
孫武跪下,向坐著的帛女拜了三拜。悲痛到了絕處,反而沒有流淚,他臉上是失魂落魄的樣子,人似乎只剩了空空的軀殼。
他抱起了帛女,向外面走去。
帛女的身上插著劍,軀體還沒有變得僵硬,血還是鮮紅鮮紅的,汩汩地流著,在白的衣裙上暈染開來。
百夫長跪下說:&ldo;將軍,請把夫人……交給小人去復命吧。&rdo;
孫武木然,似未聽到。
他橫託著鮮血淋漓的帛女,走過黃昏的姑蘇的街市。漪羅和田狄在左右,淚眼朦朧。一百個徒卒靜悄悄地跟在身後,彷彿是一個很盛大的儀仗隊。
他一直把帛女送到了吳王臺上。吳王臺上流淌著一地的血色,落滿了烏鴉……
尾聲 折棋會公孫
又是夏天了,又是如此這般的一個黃昏。
只消聽到那連綿不斷的海水拍打山崖的驚心動魄的潮聲,就知道,這兒就是黃河入海口了。橫亙萬裡的大河,那渾黃的激流,到這兒表演著最後的沉雄和悲壯,匯入滄海。也可以說,咆哮著的黃河在這兒打了一個滾,完成了最後的輝煌,脫胎換骨了,如此說,東海即是黃河,黃河即是東海。而黃河枕著的莽塬,到海邊看似戛然而止,其實那莽塬乃是一直沉下去,又在託著海,如此說,海有多深,塬便有多高。
一輪落日在山崖與海之上,在天與海之間,懸著,如千古錘鍊的一粒丹。
由於落日的存在,山崖上的白草紅了,大河邊的蘆葦紅了,天上翻卷的長雲紅了,海的波光中,也跳躍著一點一點的紅。這番情景,是永遠的古樸和永遠的新鮮。
人也彷彿經過了鍛燒和冶煉,也是紅通通的。
這就是公孫尼子和漪羅。
公孫尼子老了,老得說不清年歲多高,老得臉上的眼睛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