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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慕寧的眼睛閃躲起來,沒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怎麼辦。他在一座孤島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莊堯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你很難要求一個不被父母真誠愛著的孩子學會去相信他人。
他經歷過的無關痛癢的感情關係數也數不清,他在很多地方生活過,遇見過太多人。他明白任何人的付出都在索取回報,沒有人會無條件地,真心的愛他。
人們愛他一段,他便禮貌回贈。人們離開時,他從不傷心。這些人也知道,無人抓得住莊堯的心,誰也不奢求能夠永遠留在他身邊。
在這些人裡,莊堯唯獨對慕寧不同。
意識到自己愛上慕寧的時候,莊堯覺得不可思議。事情朝他控制不住的方向飛奔過去,他推開慕寧。因為他站在頂端,更因心中的恐懼,如同童年走廊盡頭的房間裡,那個巨大的紅木雕花櫃,警惕地佇立著。
他不允許任何人左右他的心。他騙自己慕寧與其他人一樣,一視同仁就可以。
但慕寧不是別人。慕寧放棄了表演,放棄了所有事業,將熾烈的愛意化作一束光送來他的掌心,不過是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慕寧不要他的權勢,不要他的財富,慕寧只要他這個人。
可他當時並不知道。
望著慕寧瘦弱而孤單的背影,莊堯扯了扯自己一絲不苟的領帶,大步流星地走出後臺。
「至於我,我的確,的確……」慕寧很艱難地說:「的確是……同性戀。」
「同性戀」三個字聲若蚊蠅似的終於憋出來,慕寧用餘光瞥見身邊坐下來了一個人。
莊堯斂去了方才的憤怒,舉重若輕地在慕寧身邊入座。他看到自己的面前放著林家陽的紙質名牌,輕蔑地拿起來,揉成一團,隨手扔了出去。
安娜問何巧鳳:「他這是要幹什麼……」
黃珊心有慼慼地看著莊堯,生怕他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
慕寧強撐著自己的理智,悄聲對莊堯說:「我自己可以的。」
莊堯沒有回答他,而是面向了攝影機。
「不好意思,有事來晚了。」男人風度翩翩,一如人們在那些採訪畫面與成功人士封面上看到的那樣,他英俊而成熟,可以令眉眼間的少年銳氣與數十年的歲月風霜和諧共處。
「大家好,我是莊堯。」他平靜地說:「影片中的那個男人,是我。」
慕寧在眼前被另一個男人傷害的時候,莊堯才明白,真正愛一個人時,並不會去計較得失。愛情不過是,我明白你,理解你,欣賞你。不過是靈魂間的真正交談。
這種衝動與莽然,是愛情的本能。
很多年後,慕寧即便不願想起,也還是總會想起這一天。
「慕寧解約後,我們吃過一頓散夥飯,是在飯局上熟悉的。」莊堯率先撇清了過去的十年,只因不想讓媒體攻擊慕寧過往的成就。「我們感情還不錯。那天我喝得有點多了,沒想到私生活會這樣曝光,讓大家見笑。」
「你在說什麼啊,你瘋了?」慕寧又氣又急地在桌下拉了拉莊堯的衣袖:「你不用這樣幫我!」
莊堯轉過頭去看他,兩人眸光交匯,十年間糾糾纏纏,分分合合,一眼萬年。
真正愛一個人時,便不會去思考他能為自己帶來什麼,不會去試圖控制他成為自己理想的樣子。
而是會想,我能為他做什麼?我能給他什麼?
還能再為他,做些什麼?
唯有,這肉身了吧。
即使亡羊補牢,即使為時已晚,莊堯想,他也要為了慕寧,真正做點兒什麼。誠然他這麼做無法幫助慕寧任何,但至少,他的慕寧不是一個人在面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