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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越本想拿了衣服就走,但突然沙發後面的巴西木處傳來一聲細細小小的聲音。
他繞過去,看到暗綠的陰影下,一小白糰子在動,被抱起來後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抱怨。陳越逗著它:「誰家的小孩這麼晚了還沒睡呀?」
敲程式碼的聲音停下了,莫冬看著螢幕,背對著陳越,說:「你沒回來,它就不肯睡,你以後……還是。」他沒有說完就住了嘴,好像那句「早點回來」十分難以啟齒。
陳越抱著貓,突然今早被人從肩上扒拉下的那根白毛,覺得很好笑,就說給莫冬聽。
「對不起。」莫冬的聲音弱了下來,像是個做錯了事被訓斥的小孩,語調裡透露著顯而易見的忐忑。
陳越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自己是在責怪他呢。
他走來,在莫冬身邊坐下,甫一靠近,莫冬幾乎不可聞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拉開距離,但是沙發就這麼大,兩人的距離還是很近,近到,莫冬甚至能聞到,陳越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那是他從未聞過的氣味。
像是皮革混搭著陳年樹脂,還有迎面撲來的薄荷煙燻質感。
莫冬幾乎在那一瞬間就確定這個桀驁不馴的香氣是來自一位女士。
手指懸在鍵盤上空,像是一個被縴繩吊在懸崖邊上的人,稍微一點的風吹草動,那根線就會斷開。
陳越對他此時所想一無所知,倒是以輕鬆愉快的語調感謝他一直以來的對他的照顧,和他今天認識的新朋友。
一位熱愛運動,有點狡猾,特立獨行的女生。
陳越說她有個很有趣的靈魂,還說改天也要介紹給他認識一下。
莫冬覺得自己的大腦好像被人活生生地取了出來,隨意扔在福馬林的水溶液裡,斷裂的神經末梢被無色透明的液體一點點地腐蝕掉,痛到麻木。
光怪陸離的螢幕上的一個個字元開始扭曲伸拉變形,成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桀桀地發出嘲笑的怪叫。
他的聽覺開始失靈,陳越的聲音一會兒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會兒好像就貼著他的耳膜在大聲說話,頭痛欲裂,他忽然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回了房間,連陳越在背後叫他也聽不見。
關上門,沒有開燈,渾身被抽乾了骨頭,就這麼順著門癱坐在地上。
屋子裡的窗戶沒關,灰色窗簾隨著夜風不住地晃蕩,借著慘澹的月光在地上留下一個幽靈般的影子。他借著那點光,審視著自己的房間,白色的牆,黑色的床,灰色的衣櫃,單調而乏味,讓人看久了生厭,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陳越的意思他懂。
「我真是一個糟糕的舍友。」——你快找過一個新舍友吧。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報你。」——我不想欠你什麼。
「我從未見過這麼有趣的人,就像烈火一樣。」——你太無趣了。
……
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討好,到頭來全成了個笑話。
他衣兜裡的手機在震動,他木然地拿出來,是條來自上司的簡訊。
「調動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盯了一會兒,回復個「好」。
陳越覺得奇怪,莫冬怎麼突然跟個失魂落魄一樣,叫他也不理。
興許是太累了吧。
他也沒多想,抱起嘟嘟哄了一會才送進貓窩。
今天在姜夏的威逼利誘下,陪她逛了一天的商場還有看了一場的驚悚電影,身心俱疲。
「你呢,就扮我一週的男友,等我躲過這陣子,abbey來中國接我走,你的任務就完成啦。」
「到時候我就跟姜宴洲說,我倆性格不合適,但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