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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好多個夜裡,阿孃鄭妟思念故土,便時常拿起雄鷹羽毛製成的筆,教她寫字,寫她的名字,寫阿孃的名字,寫朔國的國名……寫罷,阿孃常常步出氈帳外,望著天空興嘆,鄭晗便依在阿孃身旁,數著滿天繁星。
鄭晗想著,掏出袖中的短刀,託在掌中輕撫。短刀做工精緻,一看便是拓勃王室所有。刀柄鑲著黑色牛角,刀鞘上刻著花草紋案,紋案上鑲飾華麗,點綴著朱紅翠綠的瑪瑙珊瑚。鄭晗握住刀柄,去了刀鞘,一道光亮在眼前閃了閃,略彎的刀體,刀尖鋒利,刀尾處鍍了純金絲邊。在拓勃,幾乎人人都有短刀。鄭晗這把,是她阿孃鄭妟在她五歲生辰時讓工匠打造送與她的,鄭晗一直隨身帶著,藏於袖中。卻未曾想,這把短刀,竟成了國變後她從拓勃帶出的唯一物什,亦是阿孃留於她的唯一念想。
鄭晗微微嘆了口氣,閉起雙目,腦中浮現,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她最喜歡做的,便是攜著短刀,背著弓箭,騎著心愛的馬兒,在草原上飛馳。唯有那時,她才能徹底忘卻阿孃因思念故土,在氈帳裡悄悄流過的淚,忘卻阿耶對阿孃的不好,忘卻她與阿孃母女二人寄人籬下的愁腸。待自己騎得累了,便抬袖擦擦滿臉的汗水,縱身下馬,躺在暖洋洋的草叢裡,舒展四肢,伴著花草清香,輕輕呼著氣,看那空中盤旋的雄鷹,看那烈日朝陽。那時的鄭晗時常在想:何時,我能帶阿孃一起遠走高飛,如那雄鷹,自由翱翔?
回憶過往,待睜開眼時,鄭晗眼眶,已然溢滿淚光,她唇角輕顫,喃喃道:「阿孃,晗兒想你。」
正在這時,只聽見門外一聲通傳:「太后駕到。」
鄭晗聞言一驚,忙抬袖擦了擦眼角,出了殿門。只見祁姝車輦剛剛停穩,阿阮正攙扶祁姝步下馬車。
鄭晗見到祁姝,頓時忘記了一切煩憂,忙奔去祁姝身邊,一面跑一面欣喜道:「姨姨怎的來了?」
祁姝抿唇微笑,直至鄭晗在她身邊站穩,這才開口:「剛在思政殿議完事,便順道過來看看你。」
自鄭妟遠嫁,延英殿已空置許久。祁姝自鄭妟走後,怕著睹物思人,自是從未來過殿中。
祁姝在殿門前駐足,抬眸望著高懸的「延英殿」匾額,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一陣悵然。物是人非,往事已矣……祁姝內心暗嘆,表面卻未流露出分毫,那端麗的容顏,依舊靜如止水。
「晗兒在這殿中,可還住得慣?」祁姝入了殿內,環視著四周,問鄭晗道。
「都已習慣。」
「若是還缺什麼,同魏十說,叫他安置。」
「嗯,謝謝姨姨。」
祁姝頷首,沉默須臾,方道:「此殿是你阿孃先前所居,如今由你居住,你阿孃若是有知,想必亦會高興。」
鄭晗微微一怔,覷著祁姝神色,可怎麼瞧都琢磨不出祁姝說這話時是怎樣的心緒。
鄭晗正思索著,只見祁姝已步至案前,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方才所書。鄭晗見狀,趕忙上前一步,急慌慌地取走紙卷,藏在身後,微微紅著臉道:「寫得不好,姨姨莫看。」
鄭晗這一舉動倒是把祁姝逗樂了,不由掩唇輕笑,故作疑問道:「怎的不能看了?」
鄭晗不語。
祁姝緩步走到鄭晗跟前,柔聲道:「無妨,讓姨姨看看,姨姨可以教你。」
鄭晗抬首,只見祁姝目光柔和,臉上透著和煦笑意。不知怎的,鄭晗腦海忽的想起拓勃的月夜,祁姝的笑,就如那灑了一地的月華,似有一種靜謐的魔力,可以瞬間撫慰她的心。
鄭晗緩緩伸出手去,將紙卷遞於祁姝。祁姝攬著她,在案旁坐好,輕道:「你再寫一個『晗』字。」
鄭晗提筆,許是緊張,握著筆的手竟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忽的,手背傳來一陣涼意,她提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