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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堵的王嬸子啞了聲,訕笑了會子,便起了身。
音音隨手關了門,晚上心裡便有些不爽利。
她實在後悔當初入榆葉鎮時未遮掩容貌,她不明白,自己怎能就疏忽了去?明明當初南下時思慮的那樣周全。
想至此,她忽而頓住,隱隱有個念頭冒出來,大抵那時無人庇護,自己一顆心始終提著,不敢鬆懈半分,如今有那人護送,竟疏忽了去,是篤定了他能護住她?
她再不願深想,起身去燒水沐浴。
往常晚間出門,江陳掛在香樟樹下的那盞風燈飄飄蕩蕩,昏黃的照亮這小小的院落。今日那燈無人點,院子裡漆黑一片。
音音摸去灶房拿了打火石,打算先將風燈點亮。她站在院牆邊那株香樟樹下,踮起腳去掛風燈,忽而瞥見牆頭有黑影一閃,冒出一張男子四四方方的臉。
小姑娘手中那盞氣死風燈啪嗒落了地,急急後退兩步,低喝了聲:「誰?誰在那裡?」
她一張臉褪去了血色,益發白盈的亮眼,驚慌的眸子楚楚的水潤,看的人立時想揉進懷中安撫一番。
張家小爺也是個混不吝,花名在外。王家嬸子昨日同他講,鎮上來了個嬌花一樣的姑娘,他若有心,可替他說項。
他今日飲了酒,興致上來,便來瞧瞧這朵嬌花到底有多嬌,誰成想,這一看卻丟了魂。
「別別怕,姑娘別怕,我乃張家小爺,非是登徒子,今日」他大著舌頭,出口安撫。
音音聽出這人飲了酒,心裡更怕了幾分,她不動聲色後退幾步,同他周旋:「這夜裡攀人牆頭,實在非君子所為,郎君若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張家小爺一聽這軟糯嬌音,身子更酥了,不自覺便前傾了身子,眼看要跳進來。
音音心裡擂鼓一般,張口喊了聲「江陳」,可出了口,才想起,那人並不在。
她指尖輕顫,要去拔髮上的簪子,還未拔下來,卻聽院牆外有男子粗聲粗氣的喊:「哪個不怕死的,敢爬我大哥家的牆頭,看你六爺今日不打死你。」
那牆頭上的男子驚呼一聲,下一刻便消失在了牆頭,接著,便是拳腳入肉之聲,男子哀嚎之聲,以及王六的罵罵咧咧:「張家小爺?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張家小爺,八成是矇騙你六爺呢。」
許久,院牆外的聲息才止住,王六隔著院牆喊:「沈姑娘,你安心吧,我大哥臨走前囑咐了,要我看顧於你,必不會再讓你受驚。」
音音一顆心漸漸平靜下來,只夜裡終究睡的不安生。
她如今才知,她在榆葉鎮這月餘,能夠安穩舒暢,多半是因著有江陳在。
第二日一早,因著倦怠,便懶散了半日,至午後方去街上寫信。
剛一坐下,卻見鎮紙下壓了兩張帖子,是顏真卿的楷書。
音音忽而想起,那日孫秀才言要送兩張顏公的帖子來,好讓她習字。她沒動那帖子,琢磨著今日收了攤便給他送回去。
冬日天黑的早,傍晚時分起了陣風,入骨的陰冷。隔壁麵攤今日收攤早,已撤了桌椅,音音便也打算早些兒回家。
她剛收起紙筆,卻見一位豆綠襖裙的姑娘走了來,往她桌前一坐,開口便問:「姑娘姓甚名誰?」
在聽見音音答覆後,她餘光一掃,目光落在了那兩副顏真卿的帖子上,良久,再抬起臉,竟是滿面的淚痕。
她伸手將那帖子抽出,質問的口氣:「好個沈家音音,原是你勾了益之的魂。這帖子還是我要父親辛苦尋來,親手送到他面前的,卻被他巴巴的轉手給了你。」
這姑娘嗓音算不得高,卻又悲又憤,無端讓人心裡發涼,惹得幾個行人紛紛住了腳。
麵攤夫婦也停了手裡的活計,探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