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黃昏(第1/2 頁)
雲端上的藤蔓結出了很多個葫蘆,陳富貴和他朋友停留在一片寬大的葉片上,平起平坐,喝著葫蘆裡自帶的清酒,愣愣地對著翻滾的雲海發呆。
在這個連鳥兒都飛不上來的高空,他們沉默地喝完一葫蘆又一葫蘆的酒,忽然間開始唱歌,開始唸詩,開始笑著,談論著某些魔法般的咒語。
他們的談話在風中發散,遠遠地聽來,好像沒有任何的內容,就連歌唱和唸詩都是沒有包含任何明確意思的字與詞,這無疑是一件讓人感到很是困惑的事。
歌曲還好理解一點,但是詩句一旦脫離了字與詞,那還能用什麼來組合成詩篇?
可他們就是吟出了詩,也唱出了歌,看似沒什麼道理,但又充滿了道理。
彷彿在這個心靈相通的世界裡,文字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只要陳富貴或者他的朋友心中忽然間有一個念頭產生,而作為與之相連的另一方則會立刻感知得到。
而所有的聲音,也僅是用於表達他們此刻的心情,陳富貴感覺自己很開心,是那種由衷地快樂,是好想和朋友分享自己發現的那一個新世界的快樂和自豪。
只可惜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就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黃昏時分,他倆從冥想裡醒來,會議廳內的大燈仍然亮著,但周圍的桌椅顯然與冥想之前的擺放位置略有不同,想來又有領導在這裡開過不下於幾場的會議。
不下於幾場
這是藜樂說的,他聳聳肩地告訴陳富貴,這裡的人痴迷於開會。
就紙面上來說,這些人已經把這個城市規劃到幾百年以後了。
周圍的高樓蓋了又蓋,道路拆了又修,但很多都與他無關。
因為他在這裡的身份是窮人,除非從事相關的工作,否則窮人是很少會去高樓的,藜樂作為一名貧民窟裡的醫生,更是少有機會去到新城區的高樓。
而道路修建的主要原因是方便汽車通行,但窮人壓根兒就買不起汽車,無論路好不好走,他們所憑藉的也是一雙腳、
所以,藜樂就很不幸地錯過了參與這座城市建設的大部分歷程當中,也就無法和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榮辱與共了。
貧民窟的重建工作仍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哪怕時間已來到了黃昏,臨近入夜,那些拿著錘子敲敲打打的男人們依舊是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按照目前的進度,大概還需要兩天不到的時間,這片廢墟上的棚屋就會得以重建,那些擠在臨時棚屋裡的人們,也將重新擁有屬於自己的棚屋了。
就在他們抹去額頭的熱汗,正在瞻望不遠的未來之時,有個臉色不太健康的男人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他指指自己的腦袋,問那些男人們,我是誰,我的家在哪裡
男人們愣了一下,沒想明白這個名字叫蔡大的傢伙究竟是出了什麼情況。
他是在開玩笑麼,怎麼能連自己是誰,家在哪裡都給忘了?
可看他的臉色又不太像,而且越看越覺得困惑。
一個活人的臉,怎麼可以這麼白,不是那種用麵粉塗成的白色,而是一種近乎於死人的白,沒有生機,也沒有知覺,空洞得就像是一具還沒埋入棺材的墳墓。
男人們都說,先彆著急回家,你這氣色不太好,可能是病了,早治早好,還是先去藜大夫哪兒看看吧。
蔡大木然地看著他們,像是沒聽懂他們的話一樣,沉默了很久。
他又一次嘶啞地說,“我是誰,我家在哪裡,我是不是有個女兒”
“我要我要我要見見我的女兒”他的聲音在顫抖。
可說著說著,他忽然急促地喘起了粗氣,像是呼吸不順地捂著腦袋。
又像是窒息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