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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枳揮手送別馬車。暮色裡房屋、街道、車馬、旅人,俱融入一片混沌。
夫人大大鬆了口氣:「你將人藏在府中,我真是日不得安,夜不能寐,總擔心被抄家沒府。」
江枳淡淡地說:「以後都沒咱們的事了,皇帝和丞相尚且自顧不暇。」
「怎麼會這樣呢?」
「只是因為一封血書,」江枳回答,「當丞相收到這封血書,趕往地牢,等待他的只是一個喑啞殘廢的囚犯。他不知道此人已非彼人,更不知道那封血書非在牢中寫就,而是從我家送出去的。這封書信不僅送給了丞相,從某種意義上,也送給了天子,只靠一封信就引得兩人猜忌爭鬥不休……」
江枳搖頭:「慶幸此子志不在爭權奪利。」
夫人道:「我沒聽懂。」
「聽不懂算了,左右和咱們無關,回府睡大覺去。你看,槐花開了,明天做槐花糕吧……」
東風一夜,花覆枝頭。
段延陵提著一壺酒倒在朱紅門梁下,以為到了自家,抬頭一看,卻是「連宅」。
「開門吶!開門!」
「哎喲!」守夜人一看,這不是段公子、段大人?忙將主人叫來。
段延陵醉醺醺地抱著階前石墩,朦朧裡看見連軫出來迎接他。
「連傻,小傻子,來喝酒啊,一醉方休!」
暈得手都端不穩,酒壺全傾灑在石階上。酒香與花香醞釀發酵。
「你又喝酒!」連軫罵他,「自個兒找你爹領家法去吧!我已經被貶了,是白身,可不配和你大人同席吃酒!」
連軫要甩了他回屋,被段延陵一個仆地抱住雙腿:「別走,別走啊!我請你喝!咱們去解綾館!派人去把我表弟接過來,與民同樂,嗝……」
連軫氣得想笑:「我就送你一程,讓你下去見他好了!」
「別走嘛!一起喝!」
「你不要在我家門口吵!」連軫憤怒得很,「把我爹吵醒了!受著傷好不容易睡著!」
段延陵露出愛憐的眼神:「你這個傻子,真可憐,我愛你,我愛你這個傻瓜!」
連軫渾身起雞皮疙瘩,費老大勁將段延陵扒拉下來,對守夜人道:「你去段家叫人!」語罷扔下段延陵再不多管,關閉大門。
「你不要走!不要走!」段延陵敲門不應,順著門縫滑落到地面,酒壺摔得支離破碎,流出一地瓊漿玉液,碎瓷閃爍鋒利而晶瑩的光澤,猶如掉落的曉星,乘風而下幾粒槐花……
沈育推門時花香盈滿懷。
院裡山雞滿地跑,家兔野兔傍地走。丁蔻挽了袖子篩豆子,見沈育出門便問:「崔公子呢?」
沈育反應一會兒,明白過來她在問梁珩。梁珩清早就不見了,沈育也覺得奇怪,他睡眠很好,只有叫不起沒有早上不見人的時候,再者說大山裡他又能去哪裡?
「沒事幹來幫我篩豆子吧。」
兩人對坐席墊上,各自握了一把豆子,均勻漏下時順勢吹氣,吹走夾雜的灰屑。沈育蠻聰明一人,幹活卻不如丁蔻利索,一邊漏豆子一邊吹,搞得肢體不協調,丁蔻取笑他說:「小先生,您就該去學堂裡坐著,否則哪裡發揮得了價值呢?」
沈育受教道:「您說的是,在下立刻就下山打工掙錢,爭取早日攢夠買下書院。」
過得一會兒丁蔻已經完事兒了,沈育面前還有一堆豆子,她拍拍手接著去廚房理菜,留下沈育一人在院裡。
晨霧消散之後梁珩緩緩歸來,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
「上哪兒玩去了?」沈育問。
梁珩在他身邊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山腳的鎮子。早市真熱鬧。你要吃嗎?」
他把糖葫蘆遞到沈育嘴邊,沈育氣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