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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七八戶人家都亮起了燈，有人籌備明天的吃食，有人籌備明天要用的桌凳，裴江給親戚打電話。

風一陣又一陣，人生嘈雜卻又萬籟俱寂。

男人辦事，女人們坐在外頭，七嘴八舌什麼都有。

李蔓和黃美鳳坐在一起，黃美鳳說：&ldo;要是媽媽有一天突然這麼走了，你得好好的。&rdo;

黃美鳳和爺爺一樣，都是肺癌，一個早期一個晚期。

李蔓：&ldo;你按時吃藥多休息就沒事。&rdo;

黃美鳳哽咽著，&ldo;人啊，一眨眼就這麼沒了。你不知道，老爺子這幾天心心念念要看一看鄴坤，可最終還是沒看著。也不知道那孩子在較什麼勁。&rdo;

這是一件除了李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爺爺對裴鄴坤一向很疼愛，因為他很小就失去母親的緣故，爺爺十分疼惜他，況且隔代親。

裴家上下，裴鄴坤自小就只對爺爺親。

李蔓記不清那是幾歲了，她似乎剛上幼兒園吧，那時候裴鄴坤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李蔓奶奶的錢不見了，奶奶跑到裴家就破口大罵，說是裴鄴坤偷的。

在那之前他偷過一次錢，被人發現，從此他就被貼上了小偷的標籤。

他告訴過李蔓他偷錢只是想買點陰鈔燒給他媽，他母親的祭日裴家沒有人祭奠。他說他從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有祭日這回事那他就想做點什麼。

爺爺又氣又急，和裴江兩個人把他綁起來吊在房樑上，用燒火鉗打，一記又一記。

李蔓站在奶奶身邊，她看著他。

他吼道：&ldo;不是我偷的！不是我！&rdo;

沒人信他。

爺爺見他死不承認撈起火鉗就狠狠的抽。

李蔓奶奶喋喋不休。

李蔓看見他死咬著唇，就是不鬆口，被打的衣服都破掉也不求饒。

那雙眼睛，李蔓到現在也忘不了，他當時看人的眼神彷彿要吃人。

也是後來，李蔓奶奶說起這件事輕描淡寫的說在床和櫃子的夾層找到了，沒丟錢。

因為這個事情裴鄴坤和爺爺之間生了嫌隙，他生性高傲，自尊心又強，一口氣憋到現在。初中畢業後他很少會回來，李蔓知道，他厭惡極了這裡。

後來他跑出去，李蔓找了很久，他躲在田邊哭。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也是唯一一次。

小時候她不懂，後來才想明白，一個自尊心那麼強的人流眼淚，那他是被傷的多深。

李蔓對他說，&ldo;我信你。&rdo;

裴鄴坤怒紅著眼，吼道：&ldo;滾！&rdo;

李蔓：&ldo;鄴坤哥哥，我信你的。&rdo;

他頭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走，她就跟在他身後，夕陽西下，兩個彷徨的影子相互交疊，印在地上，印在這塵世之間。

第九章

天微微亮的時候小路里拐進一輛計程車，裴鄴坤拎著個黑色小型行李箱就走來。

李蔓起身，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周圍鄰居說：&ldo;鄴坤回來了，好幾年沒回來了啊。&rdo;

&ldo;這個子高的。&rdo;

裴鄴坤點頭示意，他走進靈堂，一切還沒搭建，棺材也還沒運來，他放下行李，就地朝遺體磕了幾個頭。

裴江說：&ldo;把東西放一放，去幫楊叔搭個棚。&rdo;

早上八點左右，辦喪禮行業的人送來桌凳和碗筷，殯儀館也運來棺材，早上十點左右，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靈堂擺滿了花圈。

婦女們都在洗碗，幫著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