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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召所有太醫會診，自蕭承啟上位以後只有一次，那次有人在他的膳食裡下了毒，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但卻勾起了他的胃疾，讓他痛如刀絞，比起暗殺更像是一種懲罰。謝柔趕過去的時候，蕭承啟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太醫們想要給他診脈，然而蕭承啟素來不讓任何人碰他，哪怕一個手指頭都不行，他顫抖著摔了床邊的青銅花樽，讓太醫不要靠近自己，一個人咬牙躲在床角。

謝柔看著他的樣子，心頭酸楚，問過太醫止痛的法子，她轉身去熬了藥端來，站在榻邊喚他，蕭承啟閉著眼睛沒有回應。

謝柔輕聲道：&ldo;陛下，太醫們都退下了，常言道診病需要望聞問切，但想來以他們的資質，不用靠近陛下也能看準的。&rdo;

&ldo;嬪妾拿了藥，裡面加了甘草和飴糖，一點都不苦，陛下試一試好不好？&rdo;她又往前挪了一點，柔聲勸說。

蕭承啟聽到她的話，疲憊地睜開眼睛，興許是她的身影溫柔，比冰冷的太醫好上許多，他沒有那麼反感和牴觸，在緩了一陣子之後，向她靠近了一點。

她跪坐在床榻邊，看著他的眼睛道：&ldo;原來陛下怕苦。&rdo;

蕭承啟微怔。

年少的她彎了彎眼眉，道：&ldo;嬪妾也怕，所以嬪妾熬的藥，一定是不苦的。&rdo;

她說得平平淡淡，其實沒有什麼，但蕭承啟的神情明顯軟了下來，他忍了忍痛感，對她道：&ldo;多謝，其實你……不必來的。&rdo;

她搖頭：&ldo;這是嬪妾的本分，而且事關陛下，怎能不來？&rdo;

蕭承啟似乎好了一點，撐著一股勁起身將藥喝了，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她看著憔悴不堪卻對她始終客氣的少年，問道：&ldo;若嬪妾病了，皇上也會來看嬪妾的，對嗎？&rdo;

蕭承啟不假思索地點了下頭，謝柔抿唇笑了，她知道他肯定會來的，哪怕不是生病，是被罰了、被後宮的嬪妃欺負了，他也會第一時間趕到，安靜的陪著她，然後轉頭將那些招惹她的人都懲罰一遍。她這麼問，好像只是出於一種安全感罷了。

在宮裡，雖然身邊有很多人服侍，可她總覺得只有她和他才是相依為命，脆弱和痛苦的時候，她很少能求助身邊的雲姑雀兒，更無力求助遠在他鄉的哥哥，只能看向他。

押在佛堂抄書的時候，關在冷宮裡的時候……當門扉開合，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他們彼此將對方照顧的很好，以至於產生相依為命的感覺。

就像此刻她病倒在陌生的吳城，朦朧的夢境裡還會夢到他一樣，她很想睜開眼睛時也能見到他。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想有個依靠，會不停地懷念記憶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想他們過去在一起時所有的歡喜與難過，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曾說，他會來到她身邊，無論什麼時候。

她想著念著，心裡揪成一團，於是慢慢將臉埋在了褥子裡。

雲姑在外面守著，看到她的動作，以為她病得難受，便關心道：&ldo;小姐，你還好麼，是哪裡不舒服？&rdo;

謝柔半天無聲，忽的喚了一句：&ldo;雲姑……&rdo;

又是一陣緘默和停頓，雲姑等著她說下去，卻聽女子輕聲道：&ldo;雲姑，我夢到他了。&rdo;

&ldo;我好想他。&rdo;

她忽然很想很想他，在某個不經意的剎那，突如其來，如山風海浪撲入心懷。

皇城裡起了風，男子伏案書寫，檀窗未關，風從窗戶的縫隙裡鑽進來翻動宣紙，他剛要按住，突然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