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第1/4 頁)
一糙把這臺諾基亞捧在手掌心,慢慢等它進入首頁桌面,畢竟在西湖底下沉睡了七年,就像剛醒來的植物人,新陳代謝緩慢到了極點……
我看著手錶,幾乎過去一刻鐘,才陸續顯示首頁圖示,直到見證奇蹟的時刻‐‐中國移動的訊號出現了。
五分鐘後,響起了簡訊鈴聲。先是一下,還來不及看內容,響了第二下,接著鈴聲就沒有停過,此起彼伏響了二十多分鐘,無法統計進來多少條,原本充滿的新電池被消耗了兩格。
我們找了家西湖邊上的咖啡館,隨便點了一些簡餐。我問一糙怎麼還能收到簡訊,他說七年前,他手機掉西湖裡以後,他回北京換手機同時也換了號碼。所以啊,原來的si卡繼續有效,以前辦過一個什麼套餐,幾乎等於永不停機。
七年裡收到了哪些簡訊?
一糙卻不給我看了,諾基亞被他緊緊攥在手心,他說全是無聊的垃圾簡訊,還有不計其數的來電提醒。
窗外的西湖月光,好像也是七年前的,什麼孤山啦,斷橋啦,保俶塔,雷峰塔,三潭印月,花港觀魚,全都模糊成了黑色的碎片。
這時候,我接了個漫長的電話,《最漫長的那一夜》導演打來的,我們在電話裡討論了兩個鐘頭,關於劇本創作中的各種問題,以及怎樣處理細節。我沒有跟他說我正在西湖邊,陪伴我的編輯一糙找回了丟失的諾基亞。
打完電話,已近子夜,咖啡館裡人不多了,整個西湖才安靜下來,連同湖底下沉睡的幾萬部手機和儲存器中的記憶。
一糙沒有任何表情,仍然在看他的諾基亞,背對著我,腦後的馬尾巴似乎發白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一糙啊,七年前的國慶節,我們在西湖邊的遊船碼頭,你是不是在等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我,不置可否。
從一糙凝滯的眼神裡,我看得出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吐出答案的。
突然,諾基亞的鈴聲響了,還是曾經最熟悉的旋律‐‐granvals。
剛過子夜十二點,我和一糙都愣住了,這手機在西湖底下泡了七年啊,那個人是誰呢?
古典吉他的輪指迴旋著,一糙把諾基亞放在桌上,這古老的鈴聲持續不斷,邊上那桌抽菸的大姐轉頭側目,宛如回憶起了什麼。
接啊!我喊了一嗓子。
一糙手指哆嗦著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嘴裡拖出一個漫長的&ldo;餵……&rdo;
我很想湊近了聽到諾基亞裡的聲音,但一糙在耳邊捂得很緊,只能聽到他急促沉悶的呼吸。
通話持續了三分鐘,一糙卻始終一聲不吭,不曉得那邊在說些什麼,貌似有些靈異。
突然,一糙對手機說:對不起,我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他掛了電話,對我傻笑了一下。大半夜的,打什麼推銷電話!
隨後,他將諾基亞小心地塞進包裡,站起來吼了一嗓子,買單。
半夜的湖濱路上,儘是開著跑車撩菜的富二代們。我們打不到車,一路走了回去,我也再沒有問過他任何話。
回到酒店房間,推開窗戶,可以看到西湖的一個角落,月亮下黑乎乎一片的,偶爾閃過幾個光點。
凌晨兩點,我才睡下,一糙住我隔壁,雖然隔著一堵牆,但我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哭聲。
是啊,一個大男人的號啕大哭,持續幾個鐘頭,從凌晨到黎明。那驚天動地排山倒海的氣勢啊,是要把西湖哭得翻湧嗚咽,教嶽武穆悲傷得從墳裡頭驚醒,讓錢塘江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你能想像嗎?
果然,杭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