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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之杖宰相,自有解說。”帝問:“有何解說之處?”太子奏道:“夫宰相與部曹,則職位隔如天壤,下屬固不得問罪於上官者,例也。今者犯罪充軍,奉旨過堂,則不得以宰相目之也。嵩自仍復一宰相,而瑞則知奉旨之軍配犯人也。彼復自恃威權,不遵法度,公然佔坐公案,此海瑞故以杖之也。海瑞不敢執法,一任奸臣妄作妄為,於瑞則為諂諛之臣,陛下何所取之?今瑞只知奉旨,不避權貴,執法不徇,此陛下之直臣。陛下有此直臣,正自賀不暇,何反殺之?誠恐後來忠直之臣,望而為諂佞之輩矣!惟陛下察之。”帝被太子這番言語說得心花都開了,自忖:“彼雖年少,而條陳確確正理。若殺海瑞,只恐後來之臣,相將畏縮,若竟釋之,則嚴嵩心必不甘。”沉吟半晌,乃道:“兒且退,朕為瑞寬恩就是。”
太子謝了恩出宮,復到西郊而來。海瑞跪接,太子一手挽起道:“恩人,救星至矣!”遂將進宮如何哀懇皇上,皇上如何傳旨,細細說知。海瑞復謝道:“太子之於瑞,可謂生死而肉骨也。”語畢,人報聖旨到。海瑞與監斬、催斬兩官,一齊跪接。只見內侍手捧聖旨而來,立在當中開讀曰:海瑞擅杖宰相,罪當斬首。但嚴嵩以獲罪,奉朕敕旨,發往其衙門點名應卯者,非親任宰輔之比,瑞固不合擅行刑杖。除嵩業已受刑,毋庸置議外,其海瑞照不應律,發廷尉衙門,重杖八十,監禁刑部獄三個月,以警將來。滿期,該有司具奏,請旨定奪。嵩著開復,以佐朕躬,協理庶務。欽此。
讀畢,海瑞山呼謝恩。太子即令人鬆了一應刑具。旋有差官來提海瑞。太子對那差官道:“海主事是孤恩人,今雖奉旨受杖,你等休得故意狠毒。如敢抗違,孤是不依的!”差官唯唯應命。太子即命馮保親送海瑞前往,並致囑馮保:“須要看著行杖,如有故意肆狠,即來回我。”瑞復向太子泣謝道:“殿下愛臣之恩,猶如再造。瑞雖肝腦塗地,不足以報殿下之萬一也。”太子遂挽起慰之曰:“恩公請自放心。此去自有孤為恩公作主,即寶眷亦有孤照應。”瑞再拜謝恩,隨與差官並馮保而去。太子與兩官回去不表。
又說嚴嵩遣人探聽海瑞得青宮保奏不死,今奉旨倍杖監禁。
嚴嵩聽了,跌足道:“太子何故偏偏要如此與我不偶也?”遂即時修書一札,令人致於廷尉,卻為就在廷尉杖下結果了海瑞性命。當下廷尉官接得嚴嵩書札,忙啟視之。只見上寫著是:嵩拜書於廷尉大人座下:海瑞以一介微員,擅杖宰相。
嵩以奏請聖旨,押送西郊正法。不料青宮為之護衛,致皇上特開格外之典,赦宥海瑞得以不死。今奉聖旨發在貴衙門發落。但瑞與嵩有不共日月之仇。若瑞不死,嵩亦不得獨生也。專此致懇,祈為鑑諒。倘海瑞到日,狼頭重棒八十之內,結果伊命。此恩此德,嵩當銘之五內,敢不仰報大德。美顯之缺,惟公欲之,決不食言。此致。
廷尉官看了書札,自思:“嚴嵩之命,若是不遵,必然受怪;若從其議,則那海瑞與我無仇無怨,怎忍得他委曲?況又有太子為他作主,此事屬在兩難之際。”左思右想,卻無可如何。
少頃,人報海瑞已到衙了,青宮特差馮保公公護衛而來,稱說是來監杖的,請爺立即升堂發落。廷尉官聽見有青宮太監在此,即忙請馮保入內相見獻茶。馮保道:“海老爺是奉旨來貴衙門發落的,咱爺放心不下,特著咱家來監杖呢。”廷尉官道:“海老爺既是奉旨發落的,在下照應就是。”馮保道:“照應不照應,出在駕上,咱家哪裡管得許多。好歹都在眼裡看見的,自然有個道理。請升堂罷。”廷尉官唯唯應命,吩咐升堂,多擺一張椅子,請馮保同坐。馮保讓道:“這卻不敢,咱是個內官,怎敢坐這公堂?這是朝廷辦公的所在,使不得的。請便罷。”遂立在公案之側。廷尉官告了幾聲不當,方才坐下。差官隨將海瑞帶上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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