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十七章 真定之戰(一)(第1/3 頁)
大名城很好。
當王穿雲帶著四個女道坐在馬車上, 又有十個道童跟著馬車,緩緩進入大名城時,她腦子裡冒出了這個念頭。
這是一座很乾淨的城池,走在城外, 看見大名城的城牆開始, 腳下的土道就開始變得平坦許多, 沒有這一路的顛簸,路邊也沒有白骨與斷壁殘垣。
有村莊, 農夫正在田裡耕作;有商賈, 坐在拉貨的騾車上催促車伕將入城的手續快快拿出來;有工匠, 正在村莊屋頂上勞作。
她掀開車簾看著這一切,感到很詫異。
馬車在城門處被攔下了, 守軍檢視了他們準備的每一份公文和手續,一旁有小吏用一塊磨成薄片的水精貼在印鑑上, 仔細看過後說:“都是真的。”
“神霄宮的文書也要查驗得這樣仔細, ”一個小女道輕哼了一聲, “還怕有假不成?”
她是跟在帝姬身邊的宮女, 京城口音, 語調也帶著宮裡出來的傲慢, 小吏就很客氣地行了一個禮。
“而今河北流寇甚多,全賴杜帥事無鉅細,睿斷明察,大名才有如今清平,仙長勿怪呀!”
王穿雲坐在馬車裡發愣。
一會兒的功夫,縣丞就跑過來了,恭恭敬敬地引著神霄宮道官的車駕往城中走,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磁州來的客人們就繼續觀察。
大名城確實是當得上這個評價的, 城中有窮人,有富人,窮人雖然衣衫襤褸,但也不曾倒斃路旁,而是各有各的事做;富人衣著雖然華麗,卻也不曾過分驕矜,騎馬賓士,踩踏路人。
有女童走在街上,手裡拎著花籃吆喝,結伴的女郎停下來買一支,吃吃地邊說邊笑,轉過一個街角,就看不見了。
多奇異啊,王穿雲想,多詭異啊。
就在這座城池以外,她都見到過什麼樣的情景啊!
她看到過被豺狼拖著走的屍體,看到過被烈火焚燒過的村莊,看到過城中的井裡、屋後、城牆下來不及清理完全的“人”——那個被她救治的,躲在山中的孩子,甚至是靠著吃自己的同類活下來的!
河北大地一半被決堤的河水浸泡,一半被反覆收割踐踏,直至殊途同歸,一樣的荒蕪。
流落到磁州的燕地流民初時不會哭,像是沒了魂的殼子,直到細細問起,他們忽然會像決堤的洪水,歇斯底里,捶胸頓足,將藏了許久的恐懼和怨憤一股腦傾瀉而出。
他們說,杜充!杜充!那個殺人無算的邪魔!
馬車忽然停了。
縣丞的聲音裡帶了點得意,“杜帥說,此非常時,陋室不敢充作仙府,只作道官暫住清修之用,待河北平定,必另擇佳地,修建神霄宮。”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雖然與道觀的佈置相差許多,但經過工匠們的辛勞,已經有了些模樣。此時有人在正堂裡刷漆,氣味就飄出來了。
“他們都是些附近的老實百姓,僱來做雜役的,這些活一兩日便能清理乾淨,”縣丞說道,“還請仙長勿憂。”
一個工匠拎著筐從正殿清理出的垃圾,從側門走了出去。
這群道童裡就有人上前一步,眯著眼打量了一會兒,看工匠頭臉上的痕跡,手上的繭子,還有走路時的姿態。
這座詭異的大名城終於有些他們熟悉的地方了,那個充作道童的靈應軍老兵悄悄對自己的同袍說:
“那也是個老兵。”
時間飛速地來到四月初六,大名府來人了。
磁州到正定城下約有四百里,既然約定了四月初八會於正定城下,那三月末就該出發了。
但磁州毫無動靜,等得周圍的人心焦。
……也不對,不是毫無動靜,城外的營寨一座連一座,旗幟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