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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照著家裡剩餘的那些小塊木頭畫框的碎料,畫了很多小幅小幅的花草寫生。大多數是清亮透明的水彩,也有水粉,還有油畫。然後和畫框拼裝好,掛在牆上。巧妙而藝術地遮掩了牆上的汙跡和暇眥。畫框並不都是完整的,有的只剩下一根寬邊的料子,他就只做了畫框的一道邊,在那根邊框上面打兩個洞,用粗繩穿洞而過,然後再和畫紙相連,斜斜地照樣掛在牆上。粗糙而簡約,卻一看就知道匠心獨運。
家裡的桌子和櫃子上,隨時都用簡單的平玻花瓶養著一束束鮮花。瓶中清水折射著綠色莖杆的影子,看著安寧。
淮每次回家的路上都揣測今天家裡會有怎樣的新花樣,揣測得內心甜蜜喜悅,心情激動。彷彿一種最優美的掛念,引人渴望回家。匆匆回來,一進家門,就習慣性地環視家裡一番。家裡總有出其不意的新變化,猶如一件美麗的禮物,藏在角落裡等待自己發現。她亦總是能發現它們。並且為這些細節之處的新變化而滿心歡喜。溢於言表。
他站在她身後,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喜歡嗎,他問。
簡生,你真是一個令人歡喜的人,她說著,笑容蔓延在臉上。
在廚房吃飯。核桃木的小飯桌上,靠牆的一邊放著一瓶養在清水裡的潔白馬蹄蓮,靜默高潔。厚厚的格子桌布掀開,幾碗家常飯菜已經做好,用碗扣著放在桌上。連筷子都擺好。他還不怎麼會做飯,炒菜煲湯都做得簡單,倒還味道可口。
簡生一直都相信,透過精心條理生活的細節來進行理療,效果勝於藥物。好的心情,規律合理的作息習慣,乾淨營養的食物,清新的空氣,花草的綠色和辛香,還有美好的音樂。這一切對於淮,應該會是百利而無一害。他為此盡心盡力。
南方一年四季都蔬果繁多,每頓餐桌上總是少不了體貼地切成三角塊的西瓜,或者已經剝好了皮的葡萄。削掉了皮的桃子切成塊片,放成一大盤,鮮翠欲滴。或者就是一杯用榨汁機鮮榨的果汁,只加少許的白糖,端到面前來。色澤釅釅,鮮美誘人,連看一眼都胃口大開。客廳裡的唱片機裡放著隱約的音樂,通常是悠緩的大提琴,有時候也放男低音歌唱的俄羅斯民歌。聲音如水一般流淌,卻又帶著華麗的悵然。兩人相對而坐,吃飯,笑談。簡生不改一口溫和清晰的北方話,言語節奏疏朗,連聽起來都令人舒心。
這個自少年起就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此刻在身邊關照她。佈置她的家居,照顧她的生活。
她時常會幸福得反而忍不住悵惘起來,竟擔心自己身置的這片安寧祥和,會有終止的一天。
傍晚他們保持著飯後外出散步的習慣。
走出屋子,外面冬天的空氣微涼。傍晚的天色,日和風清。一路上,簡生對淮說起自己在聖彼得堡留學時的記憶。他說,我時常在涅瓦河邊,見到那些身穿素衣悄聲言語的情侶。一次我坐在那裡寫生。正是雪過初霽,天光一片淡定清澈,有遲來的夕陽照耀雪面,空氣冰寒,讓人神清氣爽。東正教堂的尖頂在遠處,覆蓋著童話般的白雪。
我畫畫的時候,一對中年男女站在我旁邊不遠的地方,身穿黑色大衣,頭髮淺白,略略有些發胖。十分安靜,一直無言,長久地眺望河水流向默寒的遠方。我畫了很久之後,他們準備離開。我聽見那個男子溫和地用英語說,親愛的,你冷嗎。女子回答,我不冷,親愛的。但我們還是該回去了。
說完兩人挽著手,像他們一貫的那樣,默默無言地離去。他們站在那裡的時候,像兩隻守望教堂的鴿子。沒有擁抱,沒有親吻,連言語都沒有。只有乾乾淨淨的緘默,與存在。
必定是一對平凡而幸福的歐洲夫婦,來這裡度假。我回味剛才他們的那一幕對話,平和安恬,惺惺相惜。正如他們留給我的背影。那種婉轉如泉的寧靜,美得無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