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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沒出聲,他不知道祁然說這話的意義何在,但依舊願意聽著,能夠更好的清楚各國目前形式,不用費盡心機去打聽。
祁然停了停接著說:「這兩年來,有的將士犧牲屍骨甚至無法運回來,只能客死他鄉,有的較為幸運回是回來了,卻落得個終生殘疾,這對老夫妻有一兒子年紀比我還小上一些,十八的時候從了軍,十九就折了雙手回來,皇上本有下旨,讓戶部特批給從前線退回來的將士補貼俸銀,可他們為何只能喝米糠,食野菜,以至於舊傷復發都無法得到救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生命流逝。」
聽到這兒,季思突然明白祁然這番話是何含義,緊抿嘴唇,臉上的血色去了幾分。
「季大人,」祁然沉聲道:「下官見過不少從前線退下來的將士,他們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舊傷復發死在自家草屋裡,直至屍體發臭才被人發現,像這種將士沒有幾千也有百八十個,他們為了大晉奉獻出了全部,乃至生命,可大晉卻未給他們一磚一瓦,一粟一慄,連最起碼的吃飽穿暖都許不了他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所有的苦楚只能自己強撐著,敢問季大人,戶部下發的那三十萬兩銀子哪兒去了?」
這個問題季思回答不了,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一點也不知道,也許被原本那個季大人拿去享樂了,也許他屋裡那塊春日群宴的屏風就是這般來的,也許買了田地置了房契,也許一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也許……
無論是哪個,總歸沒有一個也許是送到了那幫將士的手上,他一直明白原本那個季大人是個作惡多端的奸臣,卻沒如現在這般清楚直白的明白,他一向最不屑於這類奸人,可當這個奸臣變成了自己,那又該如何。
「我……」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抱歉,是下官逾越了,還望大人莫要同我計較,」祁然笑道,只是笑意未達眼底,襯著昏暗的燭光,整個人顯得有些冷酷,「季大人政務繁忙,頗得聖寵,又怎會關心這等小事,許是戶部發了,那些將士自個兒沒收到罷了。」
季思依舊垂著頭未說話。
祁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接著收回視線看向一旁收拾東西準備打烊的夫妻倆,輕聲而言:「我不知季大人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這才一改常態欲同我相交,可是早些年就已知,你我並非同類人,註定只能陌路,難以成友,還望季大人以後莫要在虛情假意的好,徒增沒有必要的麻煩。」
「若……」季思嗓子有些啞,清了清嗓子待舒服了些又重新說:「若我說,以前種種並非我所願,我想做個好官呢。」
聞言,祁然先是一愣,隨後輕笑出聲:「我少年時有人同我說過一句話,為官者:當為天地立心,為民生立命,為往聖繼學,為萬世開太平,鬥膽問一句,季大人所為與好一字有關嗎?」
話音一落,他未等季思張口說話,隨機起身摸了幾個銅板輕放在桌上,語氣淡淡的說:「時候不早了,丞相府與季府不在同一條道上,季大人同我自然也不順路,如此下官先行一步了。」
說完直直轉身走去。
季思看著桌上的幾個銅板,心中對祁然的這番話頗有感觸,思考片刻一口將碗中涼掉的粗茶飲盡,從兜裡摸出幾塊碎銀子放在桌上,順手牽羊的把銅板捏在手中,追著祁然跑去。
後者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呼喊自己的聲音,側頭一看,發現又是季思,不由得皺了皺眉,冷聲道:「季大人,侍郎府在那邊。」
他指了指同自己這裡相反的方向。
季思擺了擺手,笑道:「我知,這不是吃的太撐,消消食嗎。」
祁然看這些人笑臉,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和挫敗感。
他覺著季思這戶部侍郎許是靠厚顏無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