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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選你的褲子。”安德說,“襠緊一點沒關係,這個險我冒得起。”
第八章 娜溫妮阿
米羅和埃拉大笑起來,代言人也笑了。這比其他任何事情更讓娜溫妮阿心煩意亂。自從皮波去世一年後,馬考恩把她領進這個家門,這幢房子裡從來沒有過這樣開心的笑聲。
這種職業意味著終身欺騙。你走出圍欄,發現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回到工作站後你卻會寫一份完全無關緊要的報告,報告中絲毫不能提及我們的發現,因為取得這種發現時,我們觸犯了法律,影響了他們的文化。
這是一種折磨。你還太年輕,體會不到。這種做法早在你祖父時就開始了。和豬仔在一起,隱瞞知識是痛苦的。你看到他們竭盡全力想克服一個困難,你掌握著知識,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從困境中解脫出來。你眼睜睜看著他們已經非常接近了,然後,因為沒有你所掌握的知識,他們在正確的結論前退回去,走上錯誤的道路。看著這樣的情形,只要稍稍有點人性,你就會感受到巨大的痛苦。
你必須時時提醒自己:法律是別人制定的,決定是別人作出的。在自己和真理之間築起高牆的不是我們。如果這些人知道我們早已輕輕一戳,在這堵高牆上開啟了一道裂口,受到懲罰的必然是我們。那些異鄉科學家,但凡有一個致力於追求真理,便會招來十個毫無頭腦的小人從中作梗,他們鄙視知識,一生從無創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真正的科學家的成果中挑剔最微不足道的漏洞和矛盾之處。這幫吸血的蒼蠅會叮上你的每一份報告,如果你疏忽大意,哪怕只有一次,他們也絕不會放過。
這就是說,有些豬仔你連提都不能提,因為他們的名字源於我們帶來的文化影響:“杯子”會讓別人知道我們教給了他們基本的製陶術,“日曆”和“鐮刀”更是如此。如果讓他們發現了“箭”這個名字,連上帝都救不了咱們。
——利波致歐安達和米羅的備忘錄,
根據議會的命令從盧西塔尼亞檔案集中沒收,在以背叛和瀆職罪名起訴盧西塔尼亞外星人類學家的審判中作為呈堂證物。
娜溫妮阿的工作一個小時前就做完了,可她還是盤桓在生物學家工作站裡不願離開。克隆的馬鈴薯在培養液里長得很好,現在她只需每天注意觀察就行了,看這種頑強的植物經過她的基因改造之後能不能長出有用的塊莖。
已經沒什麼事了,我為什麼還不回家?這個問題她找不到答案。孩子們需要她,這是肯定的。天天早出晚歸,回家時年齡較小的孩子已經睡著了,這樣對待孩子實在不能算是盡到了母親的責任。但現在,明知道應該回去了,她卻仍然在實驗室裡發呆,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她想過回家,但不知為什麼,想起回家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馬考恩不是已經死了嗎?她提醒自己,三週前就死了。怎麼不早點兒死呢?他做了我需要他做的一切,我也做了他需要的一切,此後,在他腐爛壞死之前四年,我們已經找不出繼續在一起的理由了。那些日子裡我們從來沒有過一分一刻的愛,但我從來沒想過離開他。就算不能離婚,分居也行啊。可以不受毆打。到現在她的臀部還覺得僵硬,有時疼得厲害。那是他上次把她摔在水泥地上留下的後遺症。你給我留下了多麼可愛的回憶啊,馬考恩,我的丈夫,你這個畜生。
一念及此,臀部的疼痛像燒灼一樣傳遍全身。她滿意地點點頭。我理應受到這種懲罰,疼痛消失後我反而會更難過的。
她站起來走過房間,腿一點也不瘸,即使疼得受不了,稍微瘸一點會舒服得多。這方面不能寵著自己,任何方面都不能。我活該。
她走出房間,關好門。她一離開,電腦便關閉了房間裡的照明燈,只留下植物栽培區的燈,以促進光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