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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他可以脫離勞動,在別的孩子要幫著家長下田勞作時,他背著書箱前往社學讀書寫字,還能吃飽肚子。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樣的優待條件,為範進吸引了足夠的仇恨。孩子們開始有意識的疏遠、孤立範進,乃至開始排斥欺負他,也是常有的事。
當時的範進身體素質很一般,在村裡雖然輩分不低,但是一群孩子沒人跟他講這個。當面對一群輩分比自己小,但是年齡比自己還大的敵對者時,他實際是沒辦法的。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只能寄希望於女救星的出現。
「不許你們欺負進哥兒!」一聲大喝之後,女俠閃亮登場。胡大姐兒的身體素質也不算多出色,如果打架,肯定打不過這麼多男孩子。但是她手裡拿著其父的殺豬刀不管不顧地衝出來,那不知宰殺了多少牲畜的兇器,足以把所有起鬨的孩子,嚇得一鬨而散。
如同關王轉世的胡大姐兒,在驅逐了那些討厭的孩子之後,會立刻化身為乖巧少女,把刀藏在身後,走到範進面前,詢問他是否有被打傷,又信誓旦旦地保證,有她在沒人能欺負進哥兒。至於她回家後是否因為偷拿老爹的殺豬刀出來捱打,便是範進都不清楚的事。於範進的世界來說,四書一經就是全部(此時明朝讀書人,五經只制一經即可,不需要五經精通),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這段記憶如同泉湧般出現,或許可以證明,他只是裝成自己不在意而已。兩個平行世界的人,在女孩拿起殺豬刀,為男孩主持公道的那一刻,產生了交集。
見範進提起少年往事,胡大姐兒的臉微微泛紅,低頭道:「進哥兒別取笑我了,我沒有你那麼本事,讀過那麼多書,知道那麼多道理。我只知道,進哥兒是好人,欺負你的一定是壞人,大範莊那些人,雖然也姓範,但卻不拿你當親族看,還總是不想讓你念書,恨不得你下田耕種。他們這回要是欺負你呢,你就記得跑,跑回來就沒事了。如果他們想要壞你功名,你就來告訴我,看我不跟他們拼命。」
範母見兩人說的入港,忽然咳了兩聲。「大姐兒,莊稼不等人。現在趁著天氣好,得趕快搶些口糧回來。進仔,你也該去社學念書了,帶上兩個窩窩,中午做乾糧。等你晚上回來,娘給你煮腸來吃。」
「大嬸說的對,進哥兒,你好好用功,家裡的事,就交給我來做。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給村裡和大嬸爭面子。需要什麼東西就對我說,千萬不要辛苦自己,我知道進哥兒你一定行,一定能中功名的。」
在走出院門的一刻,趁著範母去鎖門,胡大姐兒快步來到範進身邊,把不知藏在何處的一塊乾糧塞到範進手裡。見他把乾糧收進袖內,胡大姐兒才笑著跟著範母走向田間。邊走邊回頭望向範進的背影,心裡暗自想著:進哥兒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偷偷回頭看我來著,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一塊白麵摻了玉米麵混烙的餅,雖然不大,但是這多半是胡大姐兒兩頓不吃,才省得下的口糧。一塊小小的口糧,卻讓範進覺得分量格外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承擔的起這份女兒心思,將來又該如何還清今日的恩情?
村子裡的路,比院子裡還要糟糕。這種鄉村是沒有官道的,靠人為踩出來的路,此時已經變得泥濘不堪,有不少地方甚至變成爛泥塘,不小心踩進去,得用好大力氣才能把腿拔出來。
範進即使用盡力氣躲避,鞋子和直裰下擺依舊滿是泥巴,自從踏出家門的一刻,不染汙垢的想法,註定實現不了。田地間,赤著上身,揮舞農具的男性鄉親見到範進,多半會朝他揮揮手,又或者有人喊一聲,「進仔,好好讀啊,給村子裡爭面子。」
「進仔,咱們村子就要看你了,好好念書,將來記得照應鄉親。」
這一聲聲淳樸的問候,於範進聽來,卻如同一塊又一塊的巨石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