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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是獨官,知府則擁有大批屬官下役,兩下消長,明朝知府類似於一個小號的布政使。以後世標準看,就是一個擁有副生級身份的府官。當這麼個龐然大物存心找知縣麻煩時,知縣的處境不問可知。
與知縣一樣,知府手下也有三班六房,靠著陶簡之撐腰,知府衙門公人,從知縣衙門手裡搶案子,侵奪權力的事,屢見不鮮。侯守用已經接連吃過幾次啞巴虧,面子裡子都受損不小。這次的人命案,如果他只派幾個公人來,知府衙門一定會出面接管,事後還會給自己的考評上加個怠惰公務。是以明知道道路難行,侯守用也得走上這麼一遭。
這該死的泥……這該死的賤婦,為什麼不到番禺縣的地盤去死……這該死的範長旺。侯守用咬牙切齒的在心裡詛咒著,緊隨其後的忤作以及幾名衙門公人,也在心裡,把大範莊一干人等的祖宗十八代排頭問候過去。
鄉村裡多見牛少見馬,一見來了外人且騎著馬,就知道來人身價不同。剛剛進村沒幾步,範長旺已經帶領著宗族子弟迎了出來。眼看他們手上既沒拿農具也沒拿刀槍,不像是要搞暴力對抗的模樣,侯守用氣勢更盛,連馬都不下,在馬上用手虛點:
「你就是範長旺?當日民婦範林氏告你侵奪她亡夫田產一案,案卷猶在衙內。你們族內處分田產,原本與外人無幹,但是逼死人命,國法卻不能容。你且隨我回衙門,把這事分說清楚吧。」
範長旺跪在泥水中,以頭觸地,語聲哽咽道:
「老父母明鑑,草民與範林氏雖有嫌隙,但早已握手言和,其名下田產充作族田,也是體恤她女流之身,難以耕作,更無力承擔朝廷賦役。我合村百姓,為其分擔丁賦,又以口糧周濟,保其衣食無憂,實是屈己為人之想。範林氏初時想不開,到縣裡告了狀,到後來想明白利害,早已經具結完案,具結文書現在草民家中。範林氏既以具結,又怎會因此再與草民為難,說草民逼死人命,實在是冤枉,請大老爺明查!」
「大老爺明查啊!族長是好人啊,怎麼可能逼死人命。小七嫂一向對老族長極是愛戴,口口聲聲,說老族長是為了她好,又怎麼說是族長逼死人。」
已經動員起來的范家宗族同聲高呼,彷彿是一隻無形的手,把一個已死的孤苦婦人,在世間最後的一點申冤悄悄抹去。侯守用看著這些百姓,眉頭微微皺起,暗自給范家莊的人打了一個標籤:刁民。
第十一章 兩足何以無泥
今年四十出頭的侯守用,已經做了十多年的方面官,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各種陣仗見識了不知多少。范家這種排場看起來似乎是族長深得民心,是為仁厚長者,可在侯守用看來,卻明顯是刻意為之。
如果事先沒有準備,臨時不可能動員這麼多人,稱讚的言語更不會這麼整齊。一看而知,這些人之前已經排演過多次。這也不奇怪,畢竟犯事的是范家族長,從報官到現在,往返消耗的時間,足夠范家莊進行一番佈置來應對自己的到來。
一般而言,勘測現場可以由縣丞代勞,但是南海實在太大,其一個縣的土地,相當於普通兩個縣城土地之合還要多些。只靠一個衙門根本沒法有效管理,只能把縣丞駐在佛山鎮,在那裡另建一個衙門,於是南海附近的案子,就只能縣令來辦。這些刁民,就只能自己對付。
與普通人的想法不同,侯守用作為親民官,並不是很在意這起人命案的真相。距離的障礙,加上親族間的保護,讓調查取證都變的困難重重。自己想要的真相,早不知道被如何歪曲掩蓋,又哪裡查的出來。自己要做的,就是查出一個足以讓上級滿意,不至於讓那個該死的陶簡之找出毛病的結果,就萬事大吉。
一般而言,為官之道不罪巨室,也不會跟族長這種地方豪強為敵。正常情況,他走個過場,范家莊給個交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