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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麼酒席呢?咱們家的親戚又多,依我看怎麼也得擺上個十桌八桌的。&rdo;
&ldo;十桌酒席怎麼夠?不成不成,咱柳芽也挺可憐的,自打出生的那天起,命道就不順。依我說,這一回得好好替她熱鬧熱鬧,去去晦氣。&rdo;
隨後她們就開始商量被面,床褥,桌椅,馬桶等一應陪嫁的嫁妝來,兩個人就像說
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譚功達倒像做賊一般,心裡七上八下。她們看上去是在耳語,聲音也不高,但每句話都故意要讓譚功達聽得明明白白,似乎她們說得越多,商量得越周全,這門婚事越是萬無一失。只因人家在&ldo;悄悄的&rdo;商議什麼事,譚功達又不便插嘴。尤其糟糕的是,剛才人家叫他吃飯,他也沒有什麼遲疑和謙讓,而是抓起來就吃。這一魯莽的行為,多少也支援了老人家本來很脆弱的信心。
譚功達如坐針氈,滿臉灼熱,不禁求援似的朝柳芽望了一望,那柳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朝他嫣然一笑,彷彿在說:你盡可以放寬心……譚功達定了定神,放下筷子,正要說話,兩個老婦人突然站了起來,朝譚功達笑了笑。大嬸說:&ldo;我們倆去園子裡轉轉,你們兩個正好說說話。&rdo;說完,拽了拽大娘的袖子。她們一路跳躍著,一眨眼的功夫,就雙雙消失在樹木葦叢之中,不見了蹤影。
四周變得十分靜謐,天空湛藍,沒有一絲風。那幾個放風箏的孩子吵吵嚷嚷,聲音彷彿被中午靜滯的空氣壓扁了,遠遠地傳過來。從這可以一直看到滾滾東去的長江和江邊大片的棉花地,看到江中打著補丁的帆船。譚功達吃著烙餅,不時抬頭看一眼對面的柳芽,她也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目光已不像早先那麼慌亂,臉上掛著碎碎的笑。等到他吃完了那張大餅,柳芽忽然對他說:&ldo;走吧,您快走吧。&rdo;
第一章 縣長的婚事(16)
她的聲音灰灰的,聽上去像是在嘆氣。譚功達呆呆地看著她。要是真的和這個姑娘結了婚,沒準也沒什麼不好……
&ldo;你走吧&rdo;,柳芽低聲說,&ldo;待會大嬸她們回來了,你又走不脫了。&rdo;她隨之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想到自己相了半天的親,竟連一句話也沒和她說過,譚功達就問她,現在在做什麼。他又說起縣立很快要開辦一個聾啞人學校,問她願不願意來梅城工作。柳芽不說話,額前的劉海耷拉下來,遮住了她的眉毛。她的手又開始抖得厲害。譚功達看著她那單薄、不斷顫抖的身體,大為傷感,眼睛裡不覺又沁出淚來。人一過四十,就會為某些莫名其妙的事徒生傷悲,不知何故?
譚功達心事重重的走下了亭子,很快離開了那兒。
當他走到公園門口,他不禁又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那柳芽已不在那兒了。亭子裡空空蕩蕩,白雲的浮影正使它變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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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上,姚佩佩像往常一樣推著腳踏車,來縣裡上班。剛走進院子,就看見司機小王拎著一隻鐵皮鉛桶,手裡拿著一塊抹布,正在擦車。那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車窗上遮著一層白色的紗幔。
&ldo;你又姍姍遲到了。&rdo;小王笑呵呵地對她說。
&ldo;你應該說姍姍來遲了。&rdo;姚佩佩替他糾正道,&ldo;你從哪兒弄來這麼漂亮的小轎車?&rdo;
小王用手指了指辦公大樓,說:&ldo;我哪有福氣開這樣的車?省裡來人了唄。&rdo;
姚佩佩抬腕看了看錶,今天遲到了足足二十分鐘。待會兒,錢大鈞大概又要羅嗦個不停了。姚佩佩上了樓,走廊裡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