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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情而生氣。
第三章 菊殘霜枝(36)
那時,省委金秘書長的追悼會已經開過了。悼詞經過精心的修飾,仍然疑點重重,不能自圓其說。姚佩佩的逃亡,傳言中赤身裸體的屍身,與悼詞中&ldo;與歹徒搏鬥,壯烈犧牲&rdo;一類的字眼,不難讓人勾勒出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姚佩佩在那個中秋之夜所遭受的種種屈辱,也不難想像。當然,譚功達也不難發現自己的罪孽。他想起七八年前,那個除夕的傍晚,天上一陣一陣地下著雪,他和白庭禹去梅城浴室洗澡,他好不容易擠到視窗,將錢遞給她,姚佩佩刷地一下從他手裡抓過錢去……她那尖尖的指甲從譚功達的手背上劃過,印痕卻留在了心裡……
譚功達每次經過巷子口的時候,總要忍不住停下來,朝那通緝令看上一兩眼。他覺得姚佩佩就在那兒。
到了晚上,照片上的那個形象伴隨著日漸豐滿的月亮,一起來到他的夢中。
十一月的秋水沖刷著灰磚的牆面,將那張告示颳得不知去向,牆面上只留下了一個殘存的白框,她仍然在那兒,在雨中注視著自己。
到了十二月底,呼嘯的北風和肆虐的暴風雪讓那處白框也發黴變黑,可她還在那兒。
她那略帶譏諷、悲傷的臉,她那碎碎的笑容,從未改變。
元旦剛過,譚功達收到了一封由信訪辦老徐轉來的掛號信。信是聶老虎從鶴壁寄來的,他在信中問譚功達,是不是願意換個環境,離開梅城這個是非之地。他已經正式向省委打了報告:&ldo;我的初步設想,打算任命你為地級巡視員,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呆幾年,對農村的實際狀況做些調查研究,以便以後重新出來工作。這樣一來,也可以恢復(至少恢復一部分)你的工資待遇,不至於窮愁潦倒,就此一蹶不振……&rdo;
當天晚上,譚功達把這封信的內容跟張金芳說了一遍。那時候的張金芳已經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孕,肚子漸漸大起來了。由於從九月份起就停發了工資,張金芳已經好久不願意和他說一句話了。他原以為妻子一聽到他新的任命,必然會歡天喜地起來,可奇怪的是,張金芳聽了,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好半天才淡淡地說了句:&ldo;這樣也好。&rdo;
到了第二年的三月份,春草返綠,雨水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他的任命終於下來了,是去鄰縣的花家舍人民公社當巡視員。副縣長楊福妹專門找他談了話。這一新的任命到了她的口中,就變成了&ldo;去農村接受監督改造&rdo;。經過半年多的賦閒和磨練,譚功達已不復當年的魯莽和急躁,對楊福妹的故意曲解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匆匆忙忙準備了行李,到了五月末,就到幾十華裡之外的花家舍履新去了。
臨走前,他和張金芳的孩子已經出生了。那時,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包粽子,過端午節,譚功達就給兒子取名譚端午。
第四章 陽光下的紫雲英
第四章 陽光下的紫雲英(1)
1
五月末的一天清晨,譚功達搭乘第一班長途汽車離開梅城,前往六十華裡外的竇莊鎮。竇莊與花家舍之間的公路尚未通車,他必須在竇莊換船,改由水路前往花家舍人民公社。
汽車打著前燈,以驅散漫天的濃霧,一路喘息著,搖搖晃晃向前行駛。譚功達拿著一頂新草帽,頭髮被露水弄得一綹一綹的。他將腦袋伸出窗外,可他什麼也看不清。他只能透過潮濕的水汽中浮動的氣味和聲音,來分辨曠野中的風景:成熟的蠶豆、大麥、結籽的油菜、薄荷、以及村莊中升起的炊煙……大霧把一切都隔開了。這輛叮噹作響、鏽跡斑斑的老爺車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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