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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在窗上流淌的聲音清晰可聞,就像今天傍晚她滲水的衣角。
他終於嘆息了一聲,彷彿屈服了,低下頭輕輕吻她的頸。她又被他逗得輕聲嬌笑起來,銀鈴般悅耳,梵唱般恍惚……
「還是要我來。」他啞著聲音說。
她的容色被燈火映得酡紅如醉,「你倒很得意。」
他失笑,卻在她心神放鬆的一瞬間突然入侵,驚得她抱緊了他的頸項叫出了聲。他於是又去吻她,聲音低沉地誘惑著她:「我是不想讓你太辛苦……」
她笑了,眼睛裡亮晶晶的。她的膽子總是很大,就算耳根都紅透了,眼神卻還是充滿了挑釁意味,能勾起任何男人的欲-火。她兩手環著他,輕輕地嗔他:「你別把我養刁了,自己卻又走掉。」
他的心微微一沉,面上仍未動聲色,「我怎麼會走?」
她咬著唇笑而不言。
什麼千秋萬代,什麼江山天下,就在她溫柔流眄的剎那,全都被他拋去了腦後。
未殊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將自己十四歲之前的生涯,全部經歷了一遍。
沒有阿苦的生涯。
襁褓之中的孩童看見那個舍盧來的使臣,鷹視狼顧,走入後宮。大雨沖走了他的行跡,他回頭,看著那漢白玉廣場上的二十八根鍍金華表,聲音沉沉如夜鍾:「往後,你就叫未殊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了。大約只是大曆後宮中一個不甚得寵的女人,否則阿穆爾不會這樣輕易就擄走了他。宗室之子在三歲之前隨時可能夭折,所以三歲以後才會定名——所以,他的的確確,是沒有名字的。
那些認為他姓衛的人的面孔又一一浮現出來。大火,鮮血,刀劍,冤魂在四散呼號,他看著慘白的天空上一輪皦日,前些天龍首山上那樣的雨已是可遇不可求。
「你怎麼不去死?!」
是啊,他怎麼不去死?
所有人都犧牲了,可是他還在。還在安謐的眠中,與最愛的女人一起做著最美的事。憂愁的月亮踟躕地步上中天,少女離去後的庭院空寂如死,薔薇花被風摧落,秋末的寒氣滲入心肺。
他等她,他甚至想出外去尋她。他晝夜不停地佔算,卻算不出她的身份和命運。他開始感到痛苦,麻木了十四年,他終於有了情緒。
阿穆爾察覺到了,派人來監視他。
他再也出不去了。
高高的院牆,高高的月亮。
等待一個人的感覺,令他窒息。
他驟然睜開了眼。
被褥上還有前夜凌亂的痕跡,伊人的溫暖沁在布料中,柔滑如惑人的妖物。可是伊人卻不在。
未殊攬衣走出木屋,瀑布的水流已枯,河流結冰,寒徹骨髓。阿苦坐在水邊的大石上,雙足無意識地往那冰面上磨蹭,雙眸不知望著何處。
未殊走到她身後,道:「冷不冷?回去吧。」
阿苦道:「冷。」
未殊望了望天,道:「將到年關了,今年太冷。」
「我們這是逃亡嗎?」阿苦低聲開口,呼吸在空中形成一道白氣。
「你覺得呢?」未殊彷彿漫不經心地問。
「自然是了。」阿苦頓了頓,又道,「可我覺得挺開心的,這樣。與你在一起,什麼也不必想。」
未殊靜了片刻,「我也是。」
阿苦側著腦袋看他,水光澹蕩,月華朦朧,她看不清楚他,「是不是小王爺在搜人?」
未殊微微一凜,「你怎麼知道?」
阿苦撲哧一聲笑了,「不然怎麼總搜不到我們呢,好像給我們放假似的。」
未殊聽見空氣中蕩漾的波紋。那是她的笑,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