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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亡後,曾為姑蘇父母官的關老爺心灰意冷辭官,一心教養愛女。然關大人雖不為官,其盛名卻引得天下無數學子來拜。姑蘇關氏門庭若市,向來十足熱鬧。
在建樂二十三年的春天,關幼萱芳齡十六,正是嬌憨青春年華。這般女孩露出悵然之色,院中眾侍女便圍上來,噓寒問暖,唯恐小女郎餓了冷了,累了苦了。
關幼萱連連擺手,又接連嘆氣。她心事重重,不過是為了昨晚的夢。
任誰夢到家破人亡都不會開心,何況夢中的少年將軍說自己是她夫君……關幼萱不安又詫異,想不通這個夢代表了什麼。
關幼萱並未沉浸在自己夢中多久,她想起一事,轉過臉來,盈盈水眸望向侍女們,嬌聲問道:「姐姐可曾睡醒了?可曾吃了藥?我去看看姐姐吧。」
關幼萱口中的姐姐,名喚關妙儀。關妙儀出自長安關氏嫡系一脈,年方十九。
去年冬,關妙儀生了一場病,病好後,長安一族就將關妙儀送來了姑蘇住,讓關妙儀修養身子。
關幼萱仍記得伯父送姐姐來家中住時,寫給自己阿父的信:「……妙儀已有婚配,養心終為養身,煩請族弟關照,莫讓妙儀誤了婚約。」
家中僕從私下咬舌根,說關妙儀借住得蹊蹺。
關幼萱並不清楚堂姐的諸事緣由,也不在意。對她而言,難得來一位姐姐,姐姐又是客人,姐姐在家中借住的每一日,她都應讓堂姐住得開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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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來探病時,侍女們隨列捧盞,關妙儀手中攢著素色帕子。她每喝兩口藥,必要掩帕咳嗽兩聲。
滿室藥香,女郎歪靠著芙蓉帷,烏髮委榻,削肩羸弱。此女風貌楚楚,抬頭時,自有一段風流狀,唯一雙雪眸神色冷傲。
關幼萱如同沒看見姐姐的病弱一般,她俏盈盈地立在姐姐房中,說起早膳時的趣事——
「師兄看到師姐今日換了身漂亮的衣裳,眉毛揚了一下,師姐便說師兄嘲笑她。師兄自然不認,說她大早上找麻煩,必是伺機報復。正巧我阿父從堂前走過,師姐就開始裝哭。我阿父斥責師兄,師兄卻不道歉,還拉著僕人們為他作證,師姐就分外鄙夷他……特別熱鬧!」
她聲如黃鸝,囀囀清越。關妙儀沒有去廳中用膳,光聽妹妹惟妙惟肖的描述,都唇角勾了勾。服侍她的侍女們亦聽住,被家中小女郎的婉婉故事吸引。
關妙儀看眾人反應,輕輕嘆口氣。
關幼萱當即轉眸,不安的:「怎麼了姐姐?你是不是累了,不想聽我說話?」
關妙儀咳嗽一聲:「家裡只有萱萱願意和我說這些,我怎麼會累?」
她目中籠上惆悵色,道:「待我嫁人,就連萱萱都見不到了。」
關幼萱偏臉想了想後,笑盈盈:「不會的!堂姐嫁人後,若是想見我,只消給我一封信,我沒有死了瘸了,都會跑去見姐姐的。」
關妙儀幽聲:「你怎麼見我?你都不會騎馬。」
關幼萱眼睛彎如月牙:「我學騎馬!」
關妙儀:「你也要嫁人。」
關幼萱:「從夫家偷跑出來!」
關妙儀:「你夫家不會生氣?」
關幼萱腮幫微鼓,她說話時帶著一股子爛漫:「那我就求夫君。我哭著求,絕食求。我給阿父寫信,讓阿父當說客。要是還不行,我就不要夫君了……我只要姐姐!」
關妙儀端詳著她,堂妹尚年少天真,彎眸淺笑時,神采明媚,唇角的胭脂紅一路暈至腮畔眼瞼。
世人常誇自己明艷,然到了姑蘇,關妙儀才知何謂「人外有人」。
關妙儀聲音柔了:「你們都下去。萱萱,你過來,姐姐有話和你說。」
一刻後,屏退了侍女們的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