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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一切的生機,即使這樣徹骨的痛楚,都不能讓他僵硬的身子顫抖一下。只有那雙誰也看不透的眼睛,仍平靜地看著臺上的陰霾怨風,就如那三年裡,對著那間滿是塵埃的小屋一般。
封神臺外,八面巨大的魂幡軟軟的垂著,只有黑色的流蘇還在微微晃動。玉帝伸出手去,隨意把玩著黑色的絲線,就像他曾把玩過的無數得失成毀。他的目光投向封神臺,那裡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了,之所以還遠遠的看著,只因為他好奇。作為天地間的至尊,七情六慾只是他刻意模仿來的調味劑,而好奇卻是他也無法控制的。若不是如此,他又怎麼能捱著這與三界同壽的命運呢?
封神臺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如同一個剛剛睡醒的少女,輕輕舒展著柔軟的腰肢,踮起腳尖極緩慢的旋轉著,踏著那舞步。極輕又極刺耳的咯咯聲從封神臺的深處傳出,那些純白無任何瑕疵的地磚,廊柱,雕紋,頃刻間爛出了暗綠色的鏽斑,腐濁的液體迫不及待的溢位。封神臺的底座,本就是無數屍骨堆砌而成,森森白骨彼此勾連,難以磨滅的怨恨將它們牢牢禁錮。除了貪婪,在沒有什麼力量能夠讓它們復甦,而如今,它們已經嗅到了血的味道。
重又變得乾枯瘦弱的身體上,無數的赤絲沖裂了肌膚,暴然而出。這些被覃絲貫穿的小小傷口上,正綻放出一滴滴飽滿的血珠。很快,玄衣被血濕透,潮潮的黏貼在身上,就像無數個悶熱的雷雨天,冷汗濕透周身一樣。破爛的窗紙,清晨和黃昏會送些太陽的斜輝,而夜晚,夜晚那道清輝從來都是觸不到的。一直便這樣睜著眼睛,從白天到黑夜,獨自計算著光陰的短長。所有的人和事,全如同過眼雲煙,心已疲倦得再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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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進了眼裡,眼中也澀痛起來。楊戩驚覺似地,再將目光移到扭曲的神臺上。殘缺的形體更加古怪變形,破爛不堪的甲冑,在怨霧中東一塊西一塊地掛著,森然的指骨間,猶是鏽爛的刀戟,卻搖搖晃晃地似墜非墜。
只是不敢上前,這血食的眼仍是睜著的,那樣的冷靜與悠遠,便是隻餘憎怨的餘業,也本能地有著恐懼。
相由心造,心未隨相轉,諸業,又如何能加諸於身?
楊戩蒼白的臉上,突然有了極淡的笑意,似瞭然,也似因眼見的一切。身體已越來越覺寒冷,但是,生死由己,就算是必死之地,最後的道路,卻仍在他自己的掌握之中。只因善與惡,無非一大堅固妄想,心念不動,諸相自然不動。
待殘破身體裡,最後一滴血流得盡了,一切也就都走向結束。他只是死亡,魂飛魄散,卻不是臺上無能為力的祭品。做與不做,就像這三千年一樣,依舊,唯有他自己才能做出選擇。
怨霧中,有嗚嗚咽咽的哭聲傳出,爛胄殘兵裡,閃爍過蒼蒼的白髮。似有老者顫巍巍地倚門守望,似有無心奩妝的嬌妻,口咬青絲哭斷肝腸。更有牙牙學語的稚子,哭鬧著在霧中伸手索求著父母。無始惡業相互波連,多少家破人亡的慘劇,多少妻離子散的淒涼,正在霧中凝如實質,無語哭述著,其慘也切,其恨也深。
惡業和罪孽,原就有他的一份,不屑於逃避,也不屑於委過。只是,他還想繼續看下去,他一生最重的原罪,唯有父親兄長的容顏,記憶中爛漫的花雨,還有三妹那稚嫩的童音。除此之外,行徑無悔於心,再多的惡業,也自能坦然面對下去。
有生皆苦,有念皆妄,心再疲憊,卻從來不會退縮,不會由人擺布著,懺悔這一生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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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就在那一天,我提起了全部法力,我想衝去封神臺,擊毀這天,這地,和那個死物。但是……&rdo;沉香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卻傳遞出明顯的自嘲,&ldo;法力提起,我卻不知擊向何處。無意識地流轉周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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