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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胡李自己把自己嚇得慌了神,最後還是決定碰碰運氣,要不成就另請高明。
張老先生住的村子離李賈莊一河之隔,這個莊頭上吆喝一聲那莊立刻就有迴音。胡胡李換了身乾淨衣服,挑了兩棵自己家種的大個白菜裝在竹筐裡,挑著竹筐晃悠晃悠就過去了。
張老先生的家比胡胡李想像的還要破落一些。正房是三間土坯屋,苫頂的麥秸杆被風吹去了一些,暴雨又淋了幾個大窟隆,黑黑的在黃色的房頂上極為顯眼,院牆是用草繩捆上苞谷杆子圍成的,有幾處遭了破壞,沒遭破壞的地方好像是微風即能颳倒,典型的知識分子家的圍牆,只防君子不防小人。胡胡李在門外徘徊了幾個來回才壯起膽子沖院裡大吼了兩聲張先生,因為張家的正屋沒有裝門,屋裡黑洞洞的看不出有人沒人,院裡沒人,只有幾隻老母雞在陽光下刨蟲子吃。
屋裡探出一個老女人的臉,看了看胡胡李又縮了回去,胡胡李等了很久老女人才又出來,剛才顯然是在換衣服。這會兒一隻手還在摸索著拉衣服角,老女人把胡胡李讓到屋裡,拽出一個缺了條腿的破椅子,用袖口在椅背上抹了好幾遍,才遞給他然後怯怯地說:
&ldo;張先生正午睡,你還是等一下吧!&rdo;
老女人說完朝裡間看了一眼出屋去了,胡胡李明白那是張老先生的臥室,借著屋頂漏下來的陽光他隱隱看見床上有個人形,卻也不敢驚動,耐住性子往下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裡間屋頂的窟窿都把陽光漏到胡胡李腳下了,裡間忽然有了卟卟簌簌的響動。胡胡李心頭狂喜,心說您老人家總算夢遊回來了,害我等了這麼久。
老先生起來後並沒有直接出來,先在裡邊中氣十足地吟了首詩。詩曰: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胡胡李記得這首詩是曲子裡說諸葛亮在隆中等劉備時作的,看來老先生又迷上了孔明。連派頭也學他的。
張老先生亮足了架子,就從裡邊趿拉趿拉出來了,胡胡李一看張老先生博學鴻儒的金字招牌連臉上都帶著,一道墨汁印從左臉頰一直劃到斑白的鬍鬚上,再往下看,長袍上汙穢不堪,最多的也是墨汁。
張老先生走出來伸了個懶腰清了清嗓子,並不正眼看胡胡李,而是遊目四顧,顧完了還是站著不動窩,胡胡李一下子明白過來,敢情老先生家裡就只有這麼一個椅子,還是三條腿,要不剛才老女人怎麼就出去了呢?胡胡李想到此節,趕忙站起,讓張老先生坐下,張老先生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合上雙眼,仍不看胡胡李,胡胡李怕老先生一坐穩當又睡過去。抓住時機把他在肚裡暖得發酵的幾句臺詞背了出來:
&ldo;張老先生,學生胡胡李,是隔河李賈村人,我們村裡商量想請老先生您去教冬學,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rdo;
胡胡李把話說完垂手站著,大氣都不敢出,手心裡都捏滿了汗,他在來路上下了個賭注,見到老先生一定不能談錢的事,一則老先生家裡聽說很窮,談錢易引起誤會,二則胡胡李揣摸,這麼一個怪老頭,如照曲子裡說的那樣,應該是又臭又硬,恥於談錢的。
還真給胡胡李猜準了。張老先生窮了一輩子,犟脾氣一點沒改,張家的人從不敢在他面前提個錢字,那次趙舉人送去的詩稿給他一下扔到牆外的原因據他解釋就是那詩稿滿是銅臭觀念有汙他的清聽。張老先生不動聲色地和胡胡李對峙了許久,方才睜開雙目,慢吞吞地說:
&ldo;何時開課,何地開課?&rdo;
胡胡李一聽大喜過望,話音都哆嗦了:
&ldo;這……這麼說,老……老先生您同意了。&rdo;
張老先生眼又合上了,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