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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毛和官兵在李賈村人的大腦裡你來我往地鬥個不停,稍一轉念你覺得長毛好些,再那麼一想不錯的還是官兵。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想要支援那一方,或者說你對那一方的印像要稍好一些,這個問題李賈村人百分之百答不出,只有撓頭。
小靈傑理所當然相信天兵天將都是好人,而對清妖則是恨之入骨,他這些看法不敢對老爹說,老爹沒有去團練,也不再下地幹活,整天呆在堂屋裡捶胸頓足,長籲短嘆。
狗柱他爹走了半個月之後回來了一趟,說是長毛短期內還過不來,團練上發了些葷食,他捨不得吃,拿回來讓老孃和老婆孩子嘗嘗。在家裡如坐針氈,度日如年的村人無一例外地聚在狗柱家裡聽他講前線的戰事,其實根本就沒打起來,狗柱他爹說團練真是舒服,全縣各個村都去了人,有多有少,加一塊有兩三千人吧!縣太爺親自看過他們,還衝他們作了個揖,讓他們好好訓練、打退長毛。說是訓練,其實也不是訓練,比下地幹活輕鬆多了,他們是二百人成一個小部隊,有一個教官,他們的教官是南皮縣人,三十多歲,是個武生,考武舉考了多年都沒考上。武生是被劉訓導花錢請過來的,劉訓導是他們兩三千人的總頭,這兩三千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都由他解決。武生第一天去就給他們說了,說不瞞諸位,我是為銀子來的。但是給了他銀子,他也不好好教練,大清早起來把他們這群團練往沒人地方一帶,他就回去睡回頭覺去了。大傢伙兒到這兒來是激於義憤,是想給朝廷出些力的、一看教官都這樣,大傢伙兒還窮折騰個啥,他回去睡,咱就在這兒睡,五六個人互相枕著、倚著、靠著,躲在背風的地兒,睡著也挺舒服,睡完了就回去吃飯,吃完飯再回來睡,真是舒服。狗柱他爹說到這兒伸出舌頭直舐下巴頦,舐完了就沖大家嘿嘿地笑:
&ldo;你們曉得嗎?我們吃飯,都是好飯,頓頓大白麵饅頭,時新蔬菜,隔三天兩晌的就有一次大魚大肉,隨便吃,吃飽為止,那個劉訓導你們是曉得的,噢!就是那個白麵饅頭似的胖老頭。他可真有辦法,我們這些人到那兒互相一說,原來全是給他哭去的。小趙莊的一個人說,劉訓導在他們村哭得跪在地上爬不起來,也是,就他們小趙莊去的人最多,有百十個,我們吃飯穿衣花的錢都是劉訓導向有錢人要來的。劉訓導以前放過州官,朝廷裡頭都有他的熟人,有錢人誰也惹不起他,他要多少自然就給多少。至於長毛,好像是來不了啦。這些天每天都有騎著快馬的兵來給劉訓導送信,都是官兵戰勝的好訊息,劉訓導高興得合不攏嘴,對我們說僧大帥已經將長毛賊悉數困在天津靜海縣,不日可望聚而殲之。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在那兒白吃白喝白住這麼久,然後一拍屁股走人。&rdo;
圍著聽的男人和婦女心裡都有絲絲的妒意,這麼好的一件事咋會讓這個傻大黑粗的傢伙搶去了,我們當時咋就沒想到去呢?這些人越想越生氣,真恨不得長毛明天就一窩蜂殺過來,把像狗柱他爹之流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殺得一個不剩。狗柱他爹可不知大家心裡想什麼鬼點子,嚥了口唾沫又開始吹:
&ldo;看看,你們現在都後悔了吧!後悔也晚三春了。當初告示上寫的明白,自己出錢出武器,我就不信,官家可是講仁義的,指頭縫裡漏漏都夠咱們全村花個一年半載的,咋會能在乎咱這點錢。我就不信這個邪,看看!看看!&rdo;
大家心裡的醋意更濃,聽著聽著便覺得沒趣、心煩。狗柱他媽跟著二楞子丈夫生了半輩子拐彎抹角的冤枉氣,今兒總算揚眉吐氣了,跟著丈夫充了次人物,她此刻就坐在丈夫身邊,滿面紅光地看著丈夫手舞足蹈,那眼光像是未出閣的大閨女隔著門簾縫瞅視自己的意中人。男人們一個一個都走了,只剩下婦女,她們不好意思開狗柱他爹的玩笑,就指手劃腳地拿狗柱他媽當出氣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