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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逾岸渾身發抖,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所有的衝動和愛意全都凍成冰,他這輩子從沒覺得這麼難堪過。
他知道了,聞一舟他早就知道了。
他自以為酸澀又甜蜜的暗戀,何謙和聞一舟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他是全天下最蠢的傻子,是最可笑的小丑,是最大的笑話。
他全身發麻,但避無可避,兩人之間只有這赤裸到醜陋的真相。
聞一舟像是氣瘋了,聲音尖利地繼續雪上加霜:「你覺得我放你進我家門就是給了你什麼特權是嗎?你覺得你就可以得寸進尺,就可以跑到我面前說這些渾話了是嗎?要不是看在謙哥的面子上,你覺得我會搭理你一分一毫?「
這些可怕的話語源源不斷地擠進藺逾岸的腦子裡,但與之同時,他竟然分神回憶起了另一樁往事。
有次何謙工作忙,來不及去接外出巡演回來的聞一舟,就拜託他做司機。彼時他自然是屁顛屁顛地去了,還心裡偷著樂了兩天。接到機之後正巧是飯點,兩人還一起吃了個飯,雖然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交流和進展,但他也為此偷偷甜蜜了好久。
現在想來,自己從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何謙活著的時候是這樣,死了之後更是如此 ——至少曾經還需要別人來拜託他,如今他更是上杆子自取其辱。
聞一舟剛說什麼來著?要不是看在何謙的面子上,他連這家門都進不了。
確實啊,畢竟他們本就連朋友都算不上。
原來他只是一個用來緬懷何謙的工具人,對方不過為了聽他絞盡腦汁地講一些何謙的過往,才強忍著不適留他在身邊礙眼。聞一舟明知道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但這份迷戀卻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裡、放在心上。
聞一舟一直以來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他終於明白了。
很可憐吧,很可笑吧。過了今晚,在加上一條很可惡吧。
因為他的沉默,聞一舟終於罵夠了,他死死攥著拳頭,疏於修剪的指甲深深嵌進肉裡。他肩膀肉眼可見地頻頻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噁心。
藺逾岸再次奪門而出之前,又一次看見了牆上的合照,之前總是被他忽視的何謙那溫和的笑顏頓時無比刺眼。移開目光的一剎那,藺逾岸心中忽然湧起了強烈的怨憎。那個他曾經一直尊敬也一直親近的好友,那個滴水不漏且又總是遊刃有餘的學長,他曾經那麼羨慕他,那麼嫉妒他,那麼渴望自己就是他。
他是如此羨艷對方,自卑到連不甘心都有幾分保留。原來在最後的最後,自己又當了一次被人玩弄掌心的小丑——何謙最後留下的這條遺言,根本居心叵測,根本鐵石心腸。
他在把我當作他們愛情的試金石,他只是為了證明,為了炫耀。
看吧,聞一舟是我的,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第9章 初愈
何謙去世之後的小半年裡,這是藺逾岸過的最輕鬆的一個月,也是最難熬的一個月。這一個多月他沒再去找過聞一舟,但這個人卻沒有一刻離開過自己的腦子——他時而露出甜蜜的笑容,時而擺出冷酷的表情,時而唱出優美的歌聲,時而吐出刻薄的話語。
最後一次從聞一舟家離開的當天晚上,藺逾岸在寒冬中沿著河岸吹了一夜冷風,清晨霧起時才回到家,合衣睡了半天,然後大病了一場。
他身體一向很好,平時不太容易生病,每次生病卻都好像抽筋扒皮。他在床上裹著被子哆哆嗦嗦,身體又熱又冷,冷汗直流,矯情地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憐可悲的人。吃下外賣的藥後,藺逾岸一身大汗睡到第二天夜裡,醒來後肚子裡飢腸轆轆,但嘴裡發苦全無胃口。他裹著汗濕的睡衣和毛毯坐在自家陽臺窗前,麻木地看樓下人來車往。撇開身體虛弱到根本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