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擦肩(第1/4 頁)
範正廉於牢中自盡的訊息傳來時,天上剛剛下起雨。
孫寡婦來對面裁縫鋪買布,被突如其來的急雨攔住腳步,索性在門口的棚子下坐下等雨停,邊嗑瓜子兒與西街眾人說剛聽的訊息。
審刑院的那位“範青天”昨夜裡自盡了。
許是養尊處優久了熬不住牢中酷刑,又或許是自知此行罪責深重、難逃一死。這位廣有清名,曾盛極一時的大老爺在夜裡用自己的腰帶懸在獄中樑上吊死了自己。獄卒清晨來巡視,瞧見勞裡一個長條條的在暗影中晃晃悠悠,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死人。
孫寡婦說得繪聲繪色,彷彿親眼所見般,“那舌頭吊出來長長一片,嚇死人嘍。說是死的時候眼珠子都快從眼睛裡瞪出來了,像是看見索命的鬼。可憐唷——”
範正廉做“清官”做了一輩子,斷了不少懸案,未曾想最後卻成了囚犯於獄中畏罪自盡,審判與被審判之位一夕顛倒,確實令人唏噓。
宋嫂“呸”了一聲,罵了句“活該”。
“誰叫他裝的人模狗樣,背地裡和那些人勾結一氣,咱們這些窮人活著本來不容易,他們倒好,連考場都要攥在手心,還要不要人活了?死得好,死得便宜了他!”
宋嫂家也有個兒子,再過幾年也指望著下場奔個功名,得知貢院這檔子烏煙瘴氣,自然氣得不輕。
這麼一說,眾人原本的唏噓就散了不少,紛紛點頭附和:“不錯,該!”
有人道:“那鮮魚行的吳秀才死了進閻王殿都被盤活了,就因為行善之家積有餘福。不知道姓範的下了陰司如何判,不會看在他先前功勞上,也給放回來了吧?”
“無上天尊!”何瞎子不知什麼時候也擠了過來,閉著眼裝模作樣掐指一算,道:“那是不能夠了!老夫算那範正廉一身冤孽,身負橫死男女老幼命禍業債,一入九泉,只怕立刻被閻君打落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眾人一聽,登時來了興趣,圍著何瞎子,話頭從範正廉漸漸移到死了之後選墳風水要術之上。
陸瞳看著對街裁縫鋪門前說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從門口牆邊拿出一把傘,就要出門。
杜長卿叫住她:“都下雨了,上哪去?”
陸瞳:“去買點山楂。”
銀箏笑著解釋:“都寒露了,姑娘想做些山楂丸賣,宋嫂說雀兒街有家果子鋪裡賣的山楂又大又紅,我和姑娘去瞧瞧。”
事關做藥,杜長卿便不做聲了,只叮囑:“望春山上死了個人,殺人兇手到現在都沒找到,別到處瞎跑。”
陸瞳應了,和銀箏撐傘出了門。
外頭在下雨,白濛濛一片。一到九月,天徹底涼了下來,已隱隱有了冬的影子。青石板被細雨淋過,泛著一層溼漉漉冷意。
許是下雨的原因,雀兒街不如往日熱鬧,拐彎最當口的那間鋪子門板拆了一半,幾個壯漢正進進出出往外搬東西。
陸瞳在“劉記面鋪”前停下腳步。
細雨如絲,將門匾上“劉記”二字淋得微微溼潤,似乎是重被漆過色,紅得像血,襯著冷清的鋪子有種詭異慘淡。
隔壁糕餅鋪裡的掌櫃娘子正坐在門口凳子上剝核桃,看了陸瞳二人一眼,問:“姑娘是要找人?”
銀箏指了指面前空蕩鋪子,道:“這裡原先不是間面鋪麼?鱔魚麵可好吃了,怎麼沒人了?”
“劉鯤家?”掌櫃娘子撇了撇嘴,“關門了呀。”
銀箏問:“什麼時候再回來呢?”
“回不來了,”掌櫃娘子拍拍手上核桃皮,“人出事了,還回什麼回?”
陸瞳沒說什麼,走進糕餅鋪裡,在木格選了幾塊棗糕,掌櫃娘子見狀,起身進鋪拿稱。銀箏趁機笑問:“劉家出什麼事了?我們家姑娘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