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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秘書趕緊開啟車門。雨還在下著，那人的帽沿不斷的往下滴著水。這人將腦袋從車門裡伸進來，看了看，傲慢地命令道：&ldo;證件。&rdo;

姚佩佩和小王趕緊掏出證件，遞給他，那人看了看，還給了他們。又對坐在後排的譚功達道：&ldo;你！&rdo;

譚功達剛剛睡醒，大概一時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他打著哈欠，將公文包擱在腿上，從裡邊取出證件，遞給他。

&ldo;嗬，還是個縣委書記。&rdo;那人笑了起來，露出了嘴裡一排發黑的齲齒：&ldo;請問你有煙嗎？&rdo;

譚功達愣了一下，很不情願的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被壓扁了的&ldo;大生產&rdo;遞給他。那人把煙往嘴裡一叼，小王趕緊替他點上火。那人深深的吸了兩口，閉上眼睛，好一會才說，他們是省軍區的，正在奉命協助公安部門抓捕一名重要的案犯。那人流裡流氣，神色曖昧，似乎故意將煙吐在佩佩的臉上，燻得她眼淚直流，她只得拼命的把脖子扭到一邊。

第二章 桃夭李也穠（14）

&ldo;有點嗆，是不是？&rdo;那人大聲的咳嗽著，笑著問她，&ldo;你知不知道去上會的路該怎麼走？&rdo;

姚佩佩只覺得臉上涼涼的，一時弄不清是雨點還是他的唾沫星子。姚秘書說，她從未聽說過&ldo;上會&rdo;這個地名。小王也說不太清楚。那人將菸頭在吉普車的反光鏡上摁滅，砰的一聲把車門撞上，抓起胸前的那枚哨子，塞到嘴裡吹了一下。

吉普車透過哨卡之後，小王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對佩佩道：&ldo;我一看見戴紅袖章的人，心裡就直哆嗦，何況他們還帶著槍，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毛蒜皮。&rdo;

小王又把成語用錯了。他應該說&ldo;雞皮疙瘩&rdo;才對。可佩佩的心裡也像這雨天的陰霾一樣，濕濕的，蒙著一層黴斑，沒有心思去糾正他。這時，她忽聽得譚功達在後面問了一句：&ldo;小王，你的成語比賽怎麼樣了？&rdo;

&ldo;縣長您就別提了，&rdo;小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ldo;第一輪我就被他們處之泰然了。&rdo;

怪不得小王成天狂練成語，原來他是在參加成語比賽呢！姚佩佩心裡想。不過‐‐

&ldo;什麼叫做處之泰然？&rdo;姚佩佩不解地問。

小王道：&ldo;處之泰然你怎麼不懂？就是被淘汰了。&rdo;

他們抵達普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吉普車在普濟車站附近拐入了一條泥濘不堪的土路，往前又開了一段，向左進入了一個又長又深的巷子，出了巷子往右，有一大片水塘。水塘的四周披掛著一叢一叢的連翹，開滿了白色的小花朵。水塘對面就是一片粉牆黛瓦的幽深庭院。姚佩佩看見院門邊遠遠地站著一簇人，最前面的那一位穿卡嘰布中山裝的，佩佩記得，就是上回見過面的高麻子。

汽車剛停穩，高麻子就帶著幾個鄉幹部圍了過來，跟譚功達敘起了寒溫。有一個自稱叫孟四嬸的女人見佩佩落了單，就走到她跟前，嘴裡寶寶、寶寶的叫個不停。又是摸她的頭髮，又去捏她的手。姚佩佩想到自己都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還被對方稱作&ldo;寶寶&rdo;，心裡覺得莫名其妙。一時不知如何才好，嚇得她直往小王身後躲。

小王悄悄地將她喊到一邊，道：&ldo;這個孟四嬸，老家住在長江中心的州上，那個地方的人，就是這個風俗。別說是二十歲，你就是七八十歲，他們為了表示親熱，都照樣叫你寶寶。但反過來卻不行，你不能叫他們寶寶，那是罵人的話。&rdo;

姚佩佩聽得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