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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的座席與主席臺之間有一大塊空地,由於會場擁擠不堪,許多人在地上鋪了一層報紙或墊上一本書,席地而坐,呈圓弧形把譚功達圍在中間。譚功達看見正前方的地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她抱著雙腿,下巴頦子擱在膝蓋上,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她那眼神既純潔又迷離,還有一點倦怠和慵懶。她身上穿著一件碎花白襯衣,那衣料的材質說不上是棉、絲還是綢,看上去十分柔軟。襯衫的領口邊垂下兩根綠色的絲線,十分顯眼。她穿著一條海軍藍的軍褲,褲腳與襪子之間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譚功達覺得自己要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非得下一番巨大的決心不可。在縣裡,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這個人?她是新調來的嗎?世上竟有這等的妙人!唉!就連白小嫻、姚佩佩一流的人品,也還有所不及!一想到這個如花女孩,會長大結婚,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並且走上了一條與自己全然無關的軌道,譚功達的心裡不禁隱隱作痛……仔細察看她的眼神,分明又帶著刻骨的仇恨和鄙夷,譚功達又不免覺得自慚形穢。
最後一個發言的,是文工團的團長。
他的結巴、停頓和吞吞吐吐,證明瞭這個人天良未泯。他指責譚功達常年糾纏文工團某演員(依舊不敢說出白小嫻的名字),屢次以考察工作為名來團部與她廝混,強迫這名女演員與她談戀愛。這名演員迫於他的淫威只得假裝與他周旋。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女演員終於認清了譚功達的反動嘴臉,以大無畏的革命氣概堅決頂住了譚功達的猖狂進攻,白璧無瑕地回到了革命群眾陣營,並與譚功達徹底劃清了界限。
&ldo;不久之後,她與鶴璧地委派來我團的一個年輕有為的舞蹈教師,名叫王大進的,經過互幫互學,在火熱的革命鬥爭中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並確立了戀愛關係。譚功達得知此事之後,惱羞成怒,大發雷霆!歇斯底里的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把&l;那狗娘養的王大進&r;立刻開除!我在這件事情上沒有頂住壓力,沒有站穩立場,對不起黨和人民多年的培養,我要作深刻檢討!王大進同志離開文工團之後,我團這名優秀的女演員精神受到極大刺激,留下了至今無法癒合的巨大創傷。成天神思恍惚,瘋瘋癲癲,變得很不正常,至今還在家中療養。我團的正常演出受到很大幹擾……&rdo;
第三章 菊殘霜枝(24)
大會一直開到晚上五點鐘才結束。譚功達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著白小嫻發瘋這件事。這是他和白小嫻分手以來,第一次聽到她的訊息。他的心裡悶得倒不過氣來,盤算著要不要去夏莊看她一次。可一想到自己是個戴罪之身,再加上白小嫻的母親兄弟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他這一去,天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他遠遠地看見張金芳手裡捏著一把蔥,站在門口,正朝巷子口張望。小臘寶似乎已經和鄰居家的孩子混熟了,尖叫著在巷子裡追逐嬉鬧。
&ldo;怎麼樣?會開得怎麼樣?&rdo;張金芳眼巴巴地望著他,&ldo;他們有沒有給你安排新的職務?&rdo;
&ldo;大概還要等一等。&rdo;譚功達皺著眉頭支吾了一聲,心事重重地進屋去了。
張金芳見他疲憊不堪,滿臉倦容,也不敢再問。譚功達一進屋,就見過道里添置了一臺嶄新的煤球爐,燒得正旺。爐火映在對面的牆上,襯出了裊裊的煙影。爐子上的一隻鋼精鍋,咕嘟咕嘟得冒著熱氣,清香撲鼻。
看見丈夫呆呆地望著火爐發愣,張金芳推了推他,低聲說:&ldo;原來隔壁住著個殺豬的!是姐弟倆。那做姐姐的,人很熱絡,也還和善。男的名叫皮連生,看上去有點兇,人倒挺大方。剛才他從外面殺豬回來,順手就給了我一副豬小腸。現在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