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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天年……&rdo;杜原囁嚅著重複這個名詞。在中文語境裡，天年是指人的自然壽命，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冷淮停頓一下，&ldo;是的，就是天年。我們常說長命百歲、頤養天年什麼的，聽起來都是蠻不錯的祝福語。&rdo;冷淮慘然一笑，&ldo;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對著一位九十九歲的老人說這番話，會是什麼效果?&rdo;

像是一道閃電從心頭劃過，突然間杜原有種近乎頓悟的感覺。在中國博大精深的古老文化裡，人生每個逢十的年齡都有自己的獨特稱謂與內涵。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耄耋，百歲期頤……宋代禮部侍郎方愨在《禮記集解》中曾說：&rdo;人生以百年為期，故百年以期名之。&rdo;

冷淮似乎並不在意杜原的胸中波瀾，依然保持著慢吞吞的語調，&ldo;實際上，在人類之前，這個星球上曾經有無數生命同天年遭遇，結果它們都變成了同一種東西。&rdo;

&ldo;變成什麼?&rdo;杜原的聲音情不自禁地顫抖，他覺得一絲不可抑止的寒意從背脊升起。

&ldo;它們都變成了墓碑。&rdo;冷淮的語氣倒是很平緩，看來這樣的敘述對他而言並不是第一次，&ldo;而現在，輪到我們了。&rdo;

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偶爾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從旁邊經過，但眼前這兩位神色落寞的人並沒有引起他們太多注意。

&ldo;人類發現天年，是什麼時候?&rdo;杜原終於遲疑著開口。

&ldo;就人類總體而言，是在三年多前，ska 發回了關於天年的第一組射電天文照片。不過，江哲心見到它的時間則要早得多。&rdo;

天色漸漸黑下來，風掃過樹葉發出沙沙聲。兩個人在沉默中拾階而上，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景山頂上的萬春亭。遊客已經漸漸散去，只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匆匆而過。

這時冷淮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拿起來聽了聽，回復道：&rdo;知道了。好吧，你送過來。&rdo;放下電話後，他有些歉意地對杜原說：&rdo;你餓了吧，我這個人有時會忽略別人的感受。小劉馬上送點兒吃的東西上來。&rdo;

十來分鐘後，杜原面前的石桌上已經擺開了一堆吃食，以滷菜為主，居然還有半隻切好的南京桂花鴨。

冷淮搓了搓手，&ldo;這桂花鴨是你的家鄉菜吧。我知道你喜歡喝酒，我現在很少沾酒了，今天就算是破戒陪你吧。&rdo;

杜原擺擺手，&ldo;現在我整個心裡就想知道一件事情：天年究竟是什麼?

別說吃飯了，要是不弄清楚這個問題，我今天晚上肯定會通宵失眠的。&rdo;

冷淮笑了笑，還是給杜原倒上滿滿一小碗酒，足有三四兩。茅臺特有的濃烈香氣瀰漫開來。冷淮舉起碗抿了一大口，愜意地籲出口長氣。杜原也配合著喝了口酒，靜靜等待下文。

&ldo;景山說是山，其實海拔還不足百米，相對高度更是隻有四十多米。&rdo;

冷淮開口了，也許是因為酒精的關係，他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ldo;但因為是紫禁城裡的最高點，再加上週邊新修建築的高度一直受到嚴格限制，所以景山還是頗具氣勢。&rdo;冷淮隨手指了指西南邊，&ldo;我住的地方不算遠，以前很喜歡帶著女兒到這裡散步，那時她年紀還小，正好適合爬這種小山。我喜歡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到景山頂上。登上萬春亭眺望風景，你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整個北京城變得既近又遠。唉，近來實在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