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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次。
他拿起杯子,又飲一口。
沈輕舟想,還好那個人又轉回來擰斷了他的腕骨。否則,他哪能回到這兒,哪能留在這裡休息?
3
當夜沈輕舟睡得很熟,他回到了小時候,走馬觀花似的將八歲之前的記憶都看了一遍。那些畫面閃動得很快,直到他見到許知遠才慢下來。
他見到許知遠,跟許知遠回家。他把泥巴踩進了許知遠乾淨的客廳裡,迎著許知遠審視的目光侷促地站著,半晌才聽見那位少爺輕笑一聲,招手叫來用人帶他去洗漱換衣服。
那是沈輕舟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洗澡,他從頭到腳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再站到許知遠面前,才終於有了一點點抬頭挺胸與許知遠對視的底氣。
半大的孩子,連自尊心都幼稚,居然拿著從許知遠那兒得來的東西作為與許知遠相處的底氣。
沈輕舟毫不客氣地嘲笑著當年的自己,深更半夜,他笑著笑著就醒了。
醒來之後,他發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拿手一抹,眼角都是淚。也不曉得這眼淚怎麼來的,自己明明沒有夢見什麼難過的事情。
次日,沈輕舟下樓,聽見許知遠在打電話。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哄人。
沈輕舟靠在樓梯扶手上,只緩了一緩,就猜到了那邊是誰。
他想,電話另一頭大抵是金小姐。在許知遠的交際圈裡,只有金小姐是需要這麼哄著的,也只有金小姐能讓許知遠心甘情願輕聲細語地去哄。而像他們這樣的人,能得到許知遠一個笑就很難得了。
金小姐是旗人出身,祖上沾著皇親,真正的大家閨秀,做什麼都端莊。哪怕現今大清亡了,她的身份變了。但那浸染到骨子裡的氣度和華貴也是甩不掉的。
他曾有幸見過金小姐一次。當時,他一場戲將將唱完,下場之後看見許知遠牽著金小姐從座席離開,他靠在後臺門邊,遠遠瞧見金小姐回頭望了自己一眼。
在金小姐之前,沈輕舟也見過許多女人。但她們要麼是來看戲的,要麼就是圈子裡陪著老闆過來的交際花。她們和金小姐是兩種人,只消一眼就能辨得出階層。
許知遠放了電話,回頭,空無一人。
他微頓,走到了另一邊的偏廳。
和用來待人的客廳不同,偏廳是許知遠自己的地方。這兒臨著院子,南面有個很大的窗戶,坐在裡邊,抬眼就能看見外邊栽著的海棠花樹。
海棠是春天開的花,如今將近立秋,花期早過了。可沈輕舟站在窗邊往那兒看,他微微抿唇,眉頭下意識皺著,看得很是認真。
那裡不過一堆葉子,許知遠不解,有什麼好看的?
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問出來。
被許知遠一打斷,沈輕舟笑著回身:「也沒看什麼,不過對著它發會兒呆罷了。」
「發呆?」許知遠拿起圓桌上的瓷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想什麼?」
沈輕舟有意無意地又往那花樹處瞥一眼。
「在想它長得真快。」他似是懷念,「沒記錯的話,我第一次來這地方,外邊還是光禿禿的。那時我站在院裡望著有人往翻鬆的土裡栽樹苗,以為少爺家也興種菜,還想說我終於有個地方能幫上忙了。我能幫您顧著菜園兒。不料,有一天我來這兒澆水,被打掃院子的姨兒看見了。她告訴我,那邊確實才種了東西,可種的不是菜,是海棠花,珍稀的品種,要仔細打理,讓我別亂弄。」
聞言,許知遠隨口道:「是嗎?」
沈輕舟見他這般反應,猜到了他沒有印象,便也不再多說,只是笑了笑。
「少爺吃過早點了嗎?」
「吃過了。若你餓著,可以去廚房叫翠媽給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