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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笙是天子親選的皇后,若是她與大聖皇后婆媳之間鬧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皇帝難道就能做到為了一方完完全全地捨棄另一方嗎?
天子對上江氏的時候,也會覺得不是滅族就已經是厚待了嗎?
皇帝蹙了眉:「照你這樣說,朕這個國丈還是殺不得的。」
「這哪裡是臣這個局外人說的,陛下若是起了殺心,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就能叫蘇氏全族受死,」英國公笑道,「您遲遲不肯下旨,不就是已經做出抉擇了麼?」
當陛下開始猶豫要不要殺蘇氏男子的時候,英國公就知道在聖上心中,比起殺一個家族來儆示百官,其實更不願意叫皇后傷心的。
聖上遲遲不肯下懲處東宮的聖旨,又不是因為與東宮父子情深,在天子內心的最深處已經在這件事上對皇后做出了讓步,但沒有這樣一個局外人來同皇帝說明,也不知道內廷這一場風波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去。
「其實臣家有一族叔當年也是跟隨旁人謀過反的,惹得文皇帝大怒,只不過後來有順聖皇后為他求情,文皇帝瞧在順聖皇后的顏面上,便將他官復原職了。」
這樁事情已經過去數十年了,幾乎都沒什麼人記得,皇帝不可能去翻舊帳,英國公再說起的時候也不過是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姑祖母當年也只是說了一句『,臣妾族人無知,願陛下寬恕』,文皇帝就恕了他。」
當然溫氏族人謀反的事情和蘇氏闔族與太子相勾連相比還是輕一些,文皇帝當年穩坐天下,也懶得與一個武將計較,可是隻要聖上願意找些藉口,又有文皇帝的舊例可循,臣子那裡總能搪塞過去。
「朕那日是氣惱得有些失了分寸,你也連帶著糊塗了不成?」聖上深深望了他一眼:「既有這些話,你浴佛節那日怎麼不同朕說起?」
「臣當時見陛下怒氣填膺,幾乎已經是定了亂黨的罪名,臣自問也承受不住陛下的雷霆萬鈞,哪裡敢對聖人明言?」
英國公該油滑的時候就油滑,該對天子一五一十言明的時 候也絕不含糊,皇帝縱然生氣,也是極為欣賞他這一點的。
天子坐在御座上,他從前對皇后的低聲下氣更多地建立在兩人談情的基礎之上,他同阿笙從未鬧到過這種地步,要再去千秋殿見她,聖上也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
從前他與皇后繾綣,阿笙攬著他的頸項,極其依賴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她憂愁跟隨了自己,來日會遭到君王的厭棄。
她說叫我做陛下身邊的侍女或是女官都成,但如果陛下把這份愛給了我之後再收回去,這比殺了我還叫我難受。
阿笙要順遂他的心意,原本就得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打算,他那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
是想叫她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側受群臣朝賀,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還是要她身處兩難境地,因為丈夫與父親之間的恩怨而生出無盡的煩憂?
英國公將自己要說的已經都說完了,正要躬身告退,突然被上首的天子叫住,「自從朕御極以後,朕與你們這些舊時的玩伴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處把酒言歡了。」
溫鈞琰的內心浮現出一絲隱隱的不安,他正要推拒,聽見聖上的語氣變得輕快了一些,「月中也算是個大日子,朕晚些時候在太極殿設宴,煩勞英國公替朕走一趟,知會那些人一聲。」
自從皇后有孕之後,聖上已經許久沒有飲過酒了,英國公正要提醒陛下一聲,忽然想起這些日子皇帝與皇后齟齬,正是想找個機會借酒消愁,應該也不會立時三刻往千秋殿去觸黴頭,把這句多餘的操心話又咽了回來。
「臣遵旨。」
……
蘇笙有孕之後一向是睡得極早,但近來她心裡存了事情,一日睡得比一日遲。
宋司簿略勸一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