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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聽覺還有些不好,只知道嘴邊有些血的鐵鏽味,耳邊有人欣喜地叫著娘娘醒了,自己的身上血汗淋漓,真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朦朧燈影之下,蘇笙彷彿見到了那原本該候在殿外的人,她的身上平添了一股力氣,又一次宮縮的劇痛襲來,蘇笙狠狠地咬住口中的巾帕,忽然之間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啼,整個人如同被繃緊過度的弦,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
那個又小又軟的嬰孩被人妥帖地包了起來,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自己的孩子投去一瞥,而後倦極沉眠,不知日月晨昏。
聖上正由著內侍在包紮手上的咬痕,他聽見孩子響亮的啼哭又驚又喜,手上的一點疼痛也算不得什麼,他吩咐人緊忙纏好,不顧產房中的血腥氣,來到了皇后的床榻前。
孩子已經被放到了襁褓之中,明明睜不開眼,哭得卻十分嘹亮,千秋殿的女官、穩婆與內侍見聖上掀了珠簾進來,忙一齊跪下恭賀:「恭賀聖人與娘娘,皇后娘娘為聖人誕下了一位小皇子。」
中宮得嫡,這對於帝國來說都是極好的訊息,聖上當然是極為欣喜的,但他的眼神落到紗幕後沉沉睡去的妻子,剛升起來的喜悅打了折扣,「皇后這是怎麼了,可是又暈過去了?」
穩婆笑著道:「回聖上的話,娘娘只是太累了,奴婢剛才細細查驗過,皇后被褥之下雖有血跡,但並無大礙,皇后娘娘今夜是累得狠了,再過幾個時辰娘娘就會醒過來了。」
聖上方才放下心來,他轉頭去看被乳母抱著的皇子,連著說了幾句好,語氣裡是掩不住的喜意,「皇后為朕誕下儲君,今夜千秋殿宮人全部加賞一年份例,太醫與穩婆、乳母另有賞賜。」
天子金口玉言,儘管眾人都知道皇后最受天子寵愛,聖上膝下無嗣,一旦中宮得嫡必然是要冊封東宮,可是孩子才降生,聖上竟如此迫不及待,親口定下了皇長子的名位,連皇子滿月都待不得,還是叫人吃驚不小。
聖上並非不知道殿內的人心中都在想些什麼,可是如今欣喜滿膺,也不會同人計較這個,「吩咐下去,罷了今夜的中秋宮宴,請侍中、中書令和禮部尚書即刻入宮,朕要擬詔冊封東宮,大赦天下並免關中一年賦稅。」
他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新出生的孩子,剛出生的孩子又紅又皺,被人擦乾淨之後還有些睜不開眼,但聖上便是覺得這個孩子要比天下所有的男子——包括自己還要漂亮好看。
那是他與阿笙的骨中骨、血中血、肉中肉,是阿笙懷胎十月,拼了命生下來的。
聖上的心下一片柔軟,想著床上仍在昏睡的妻子,溫柔了聲音:「你們仔細照料著娘娘,朕同閣臣們先去議事,再過一個時辰便回來陪著皇后。」
天子在千秋殿中連射三箭,昭告六宮,中宮得嫡,而後御駕即往太極殿去,吩咐人請了幾位君王近臣與宰執入宮相賀。
朝中每逢初一十五會舉行大朝,然而八月十五是中秋節的好日子,聖上是將大朝免了的,而且三省六部的衙門都不必開門理事,皇帝清晨就派內侍往諸府傳了口諭,又召了幾位宰執入太極殿書房,擬了一道親筆詔交由兩位侍中,待到節後便發往各地,曉諭天下。
沉睡中的蘇笙是不知道這些的,待她一覺醒來,自己的孩子便已經成了大唐的新太子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聖上正倚在她床邊淺眠,蘇笙瞧見皇帝手上齒痕,忽然想起來自己暈厥時的景象,啟唇一笑,但她略微動一動,身子就疼得受不了,唇上也有些幹得發裂。
藏珠見娘娘醒來,正要稟明皇帝,卻看到皇后娘娘勉強抬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將皇子抱過來給自己看一看。
剛出生的孩子軟得不可思議,乳母剛餵過孩子,這位新晉的太子沉沉地睡著,乳母將孩子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