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第1/2 頁)
「唱導」是什麼呢?慧皎說:
唱導者,蓋以宣唱法理,開導眾心也。昔佛法初傳,於時齊集,止宣唱佛名,依文教禮。至中宵疲極,事資啟悟,乃別請宿德升座說法,或雜序因緣,或傍引譬喻。其後廬山慧遠(死於四一六)道業貞華,風才秀髮,每至齋集,輒自升高座,躬為導首,廣明三世因果,卻辯一齋大意。後代傳授,遂成永則(《僧傳》十五論)。
宋武帝時,有一次內殿設齋,道照(死於四三三)唱導,略敘百年迅速,遷滅俄頃;苦樂參差,必由因果;如來慈應六道,陛下撫矜一切。
慧皎又說:
至如八關初夕,旋繞周行,煙蓋停氛,燈帷靖耀,四眾專心,叉指緘默,爾時導師則擎爐慷慨。含吐抑揚,辯出不窮,言應無盡。談無常則令心形戰慄,語地獄則使怖淚交零,徵昔因則如見往業,核當果則已示來報,談怡樂則情抱暢悅,敘哀慼則灑淚含酸。於是闔眾傾心,舉堂惻愴,五體輸席,碎首陳哀,各各彈指,人人唱佛。
這裡描寫導師唱導時的情形,使我們知道「唱導」乃是一種齋場的「佈道會」;唱導的人不但演講教中宗旨,還要極力描摹地獄因果種種恐怖,眼淚鼻涕應聲湧止,才可以使「舉堂惻愴,碎首陳哀」。那慘淒的夜色,迷濛的爐煙,都只是有意給那擎爐說法的和尚造成一個嚴肅悽愴的背景。
唱導的齋會明是借齋場說法,故慧遠唱導一面要「廣明三世因果」,一面又必須說明「一齋大意」。《曇宗傳》中說他為宋孝武帝唱導,帝笑問道:「朕有何罪,而為懺悔?」又《曇光傳》中說他「迴心習唱,製造懺文;每執爐處眾,輒道俗傾仰」。這可見「拜懺」是唱導的一部分(拜章懺罪之法似是起於當日的道士,不是印度來的)。
《曇穎傳》中說:
凡要請者,皆貴賤均赴,貧富一揆。
又《法鏡傳》中說:
鏡誓心弘道,不拘貴賤,有請必行,無避寒暑。
來請的人既不同階級,唱導的內容也就不能不隨時變換,故有製造「唱導文」與「阡文」的必要。慧皎說:
如為出家五眾,則須切語無常,苦陳懺悔。若為君王長者,則須兼引俗典,綺綜成辭。若為悠悠凡庶,則須指事造形,直談聞見。若為山民野處,則須近局言辭,陳斥罪目。
當時文學的風氣雖然傾向駢儷與典故,但「悠悠凡庶」究竟多於君王長者,導師要使大眾傾心,自然不能不受民眾的影響了。
慧皎的《高僧傳》終於梁天監十八年(五一九)。道宣作《續僧傳》,終於唐貞觀十九年(六四五)。在這一百多年中,這幾種宣傳教法門都更傾向中國化了。梵唄本傳自印度,當時號為「天音」。後來中國各地都起來了各種唄讚。道宣所記,有東川諸梵,有鄭魏之參差,有江表與關中之別。他說:
梵者,淨也,實惟天音。色界諸天來覲佛者,皆陳讚頌。經有其事,祖而述之,故存本因,詔聲為「梵」。然彼天音未必同此……神州一境,聲類既各不同,印度之與諸蕃,詠頌居然自別(《續傳》四十論)。
這便是公然承認各地可以自由創造了。道宣又說:
頌讚之設,其流實繁。江淮之境,偏饒此玩。雕飾文綺,糅以聲華……然其聲多艷逸,翳覆文詞,聽者但聞飛弄,竟迷是何筌目。
這是說江南的文人習氣也傳染到了和尚家的頌讚,成了一種文士化的唱贊,加上艷逸的音韻,昕的人只聽得音樂飛弄,不懂唱的是什麼了。但北方還不曾到這地步,關河晉魏,兼而有之(兼重聲音與內容)。但以言出非文,雅稱呈拙,且其聲約詞豐,易聽而開深信。
可見北方的唱贊還是「非文」而「易聽」的。道宣提及:
生嚴之《詠佛緣》,五言結韻,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