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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有家愁蹭蹬,失路猖狂;骨撞雖短,伎倆能長。夢裡幾回富貴,覺來依舊恓惶!只是千年一遇,扣頭五角而六張(「五角六張」是當時的俗語,謂五日遇角宿,六日遇張宿。俗謂這兩日作事多不成)!
上覽而奇之,將加殊賞,命朝霞改去「五角六張」。奏雲:「臣草此賦,若有神助,自謂文不加點,筆不停輟,不願改之。」
當時風氣簡略,沒有宋儒理學的刻論,君主與臣民之間還不很隔絕,故還有這種親狎嘲謔的空氣。這種打油詩的出現便是打倒那堂皇典麗的死文學的一個起點。
唐明皇(玄宗)於七一二年即位,做了四十五年(七一二—七五六)的皇帝。開元、天寶的時代在文化史上最有光榮。開國以來,一百年不斷的太平已造成了一個富裕的,繁華的,奢侈的,閒暇的中國。到明皇的時代,這個閒暇繁華的社會裡遂自然產生出優美的藝術與文學。
唐明皇是一個愛美的皇帝,他少年時就顯出這種天性,如《舊唐書·賈曾傳》(卷一九〇)說:
玄宗在東宮……頻遣使訪召女樂;命宮臣就率更署閱樂,多奏女妓。
這就是後來寵愛楊貴妃的李三郎。《舊唐書·音樂志》(卷二八)說:
玄宗在位多年,善樂音。若設酺會,即御勤政樓……天子開簾受朝,禮畢,又素扇垂簾。百寮常參,供奉官貴戚二王后諸蕃酋長謝食,就坐。太常大鼓,藻繪如錦,樂工齊擊,聲震城闕。太常卿引雅樂,每色數十人,自南魚貫而進,列於樓下。鼓笛雞婁(雞婁是鼓名,「正圓,兩手所擊之處平可數寸」),充庭考擊。太常樂立部伎,坐部伎,依點鼓舞,間以胡夷之伎。日旰,即內閒廄引蹀馬三十匹,《傾杯樂》曲,奮首鼓尾,縱橫應節……又令宮女數百人自帷出,擊雷鼓,為《破陳樂》《太平樂》《上元樂》。雖太常積習皆不如其妙也……
玄宗又於聽政之暇,教太常樂工子弟三百人為絲竹之戲,音響齊發,有一聲誤,玄宗必覺而正之。號為「皇帝弟子」,又雲「梨園弟子」,以置院近於禁苑之梨園。
太常又有別教院,教供奉新曲。太常每陵晨,鼓笛亂發;於「太樂」別署教院。廩食常千人。宮中居宜春院。
玄宗又制新曲四十餘,又新制樂譜……
《音樂志》又云:
開元二十五年太常卿韋
令博士韋逌……等銓敘前後所行用樂章為五卷,以付太樂鼓吹兩署,令工人習之。時太常舊相傳有宮商角徵羽樂五調歌詞各一卷;或雲,貞觀中侍中楊仁恭妾趙方等所銓集,詞多鄭衛,皆近代詞人雜詩。
……又令太樂令孫玄成更加整比為七卷。又自開元已來,歌者雜用胡夷里巷之曲;其孫玄成所集者,工人多不能通,相傳謂為法曲。
但此段下文又云:「其五調法曲,詞多不經,不復載之。」據此可見當時樂工所傳習的固多胡夷里巷之音,那些所謂「五調法曲」也是「詞多不經」,大概也是採集民間俗歌而成的。
在這個音樂發達而俗歌盛行的時代,高才的文人運用他們的天才,作為樂府歌詞,採用現成的聲調或通行的歌題,而加入他們個人的思想與意境。如《本事詩》雲:
天寶末,玄宗嘗乘月登勤政樓,命梨園弟子歌數闋。有唱李嶠詩(此係李嶠的《汾陰行》的末段,李嶠是中宗時宰相)者雲:
山川滿目淚沾衣。富貴榮華能幾時?不見祗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飛?
時上春秋已高,問是誰詩。或對曰,李嶠。因悽然泣下,不終曲而起,曰:「李嶠真才子也!」(《次柳氏舊聞》也記此事稍與此不同)
又如《李白傳》(《舊唐書》卷一九〇)雲:
白既嗜酒,日與飲徒醉於酒肆。玄宗度曲,欲造樂府新詞,亟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