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主家的傻兒子(第1/3 頁)
宣歷八年,五月初一,春光漸褪,夏花錦繡。
朝陽被院子裡的那顆老榕樹茂密的葉子切成了一片一片,輕飄飄落在了地上,也有那麼幾片透過窗欞灑在了傅小官的臉上。
那是一張白皙清秀略帶稚嫩的臉,只是那雙眼睛看著窗外瘋開的野花,凝眉間視線彷彿有幾分重量,便見某一簇野花微微的彎了彎腰。
這是重生了——傅小官醒來兩天,整合了這個身體原本的記憶,哪怕他覺得無比的荒謬,但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也好……!”
“一切都已過去,也算是……解脫了!”
他微微展開了笑顏,嘴角翹起,眼裡如刀般鋒銳的光芒斂去,便平靜的如一泓秋水,那般的深邃,哪是一個十六歲地主家的傻兒子會有的神蘊。
這也是春秀覺得奇怪的地方。
春秀覺得少爺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當時少爺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春秀被那眼神生生的迫退三步,小心臟砰砰的直欲跳出。
那一刻,她感覺如墜冰窖。
那一刻,她甚至連呼吸都已停止。
如刀般的眼神向她劈來,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後消失不見。
她愕然的張開嘴,再看向躺在床上的傅小官時,那雙眼睛已徐徐閉上,似乎……剛才那一切並未曾發生,只是自己擔心少爺太過緊張了?
春秀端著一盆水從廊間走來,這兩天少爺恢復了少許,那雙眼睛再沒有給她如刀般的感覺,只是經此一事,少爺似乎成熟了很多,令她微微感到有些陌生。
這不是她關心的事,只要少爺安好……那便一切都好。
……
水盆放在架子上,傅小官走了過來,伸手就從架子上取下了毛巾。
春秀愣了一下,小嘴兒微翕,“少爺……奴婢……”
“我自己來,謝謝!”
傅小官隨意的說著,將毛巾放在盆裡,便看見春秀那張小嘴兒張得愈發的大了。
他笑了笑,擰著毛巾洗了洗臉。
春秀的一雙小手緊緊的拽著衣裙,她緊張的問道:“少爺,是不是奴婢哪裡做得不好?”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還不是很習慣。”
春秀沒有聽懂,少爺這一番簡單的舉動讓她很不習慣,尤其是謝謝二字,令她陡然極有壓力。
服侍了少爺足足十年,少爺的起居全是她一手操辦,稍有不順雖然不至於打罵,但給的臉色卻少不了,今兒個少爺居然說出了謝謝,他是怎麼了?
作為臨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家的獨苗少爺,傅小官這個名字很是響亮。
當然不是因為文采或者武功,而是傅少爺一擲千金的豪放,還有聲色犬馬的荒唐。
十二歲酗酒,十三歲上青樓,十四歲揚言要娶怡紅樓的花魁樊朵兒,十六歲——就是兩個月前,他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在臨江樓小聚,卻沒有料到大禍臨頭。
在臨江城橫著走的傅小官遇見了據說從京城來的戶部尚書之女董書蘭——當然,事發當時傅小官並不知道她是董書蘭。
她穿著一襲白衣,圍著一面紗巾,靜靜的坐在臨江樓的臨窗位置,面前煮著一壺茶,擺著兩個杯,似乎在等人。
傅小官喝得正酣,忽有尿意,於是他起身走出了包間,一轉頭,就這樣看見了董書蘭。
這就要怪那一縷從窗外拂來的春風了。
傅小官當時並沒在意,就在他的視線從董書蘭的身上收回時候,那一縷春風正好,掀開了董書蘭的面紗。
傅小官的視線落在了那張臉上,他頓時忘記了尿意。
那一刻他的心跳加速,那一刻他忘記了怡紅樓的樊朵兒,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