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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望舒看到周焰從轉角走向他,像開闢一塊生冷烏黑的冰,他經過的地方都融化,空氣重新流轉。周焰來到他面前,臺階下,在雪地上蹭掉靴角的泥土,漆黑的瞳仁裡滿盛他。
羅望舒與他對視著,呵出一團白氣,傾斜身體抱住他,感覺自己被解凍了。
臺階很高,周焰買在羅望舒懷裡,沒有動。羅望舒將他抱得更緊,恨不能張開羽翼將他整個包裹起來。這一刻,周焰不是那個在無數螢幕上發光的男人,他變回十幾年前被大雨淋濕了眼睛的少年。
「沒事的,沒事的。」羅望舒親吻他的發頂,捂暖他的雙耳。
「嗯。」周焰在羅望舒腰上拍了拍,示意他放開,「葉女士情況怎麼樣?」
「很複雜,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羅望舒目光黯了一下,與周焰並肩走著,「你父親……」
周焰的父親比他更早到亞父家中,有一段時間的情緒崩潰,周焰趕到後冷靜下來了。中午憲兵和律師都來過,上帝之眼的人也來過,他們走後,周焰的父親很疲憊,就躺在他亞父的那間房裡。
周焰出門前,他在那間房裡睡著了。
周焰亞父的房間出乎羅望舒的意料,看上去十分簡單,卻整潔明亮,似乎比外面的世界還更明亮。床上趴伏著一個人影,蓋著薄薄被,他成了整個房間裡最灰沉的色調。羅望舒知道,那就是周焰的beta父親。只看了一個側影,羅望舒就感到難受。
羅望舒轉頭看向周焰,周焰卻示意他沒事,只要輕聲些就好。羅望舒轉過目光,再次打量房間。
桌上擺著幾樣綠植,還有手工擺件,櫃子上擺有線香,書櫃裡塞滿書。陽臺的窗已經關上,雪白窗簾安靜垂著,好像從來沒有翻飛過。這樣的房間,任誰都會覺得主人是個平靜樂觀,有生活態度的人。讓人難以相信他就這樣走上陽臺跳了下去。
房中的一切,越是明亮樂觀,越讓人窒息壓抑。這裡曾經有個男人,將自己的世界打扮得明亮乾淨,靈魂卻最終也沒走出深淵。
周焰低著頭,窗外冷光勾勒他的骨骼,側臉的線條很硬。手指輕輕點著信箋,他輕聲說:「我不明白。一切都結束了,他為什麼反而不願意等了……那些人已經付出代價,他再等等,會看到一個越來越好的世界。」
羅望舒感到淚水在眼睛後灼燒,從眼睛後面流入肺腑。他清楚。他知道周焰也清楚。
這個男人不是不願意等,而是已經等到了他所求的。就像這個房間,看上去明亮乾淨,住在這裡的人卻不曾走出過真正的黑暗。等待是最沒意義的事。或許對亞父而言,他的生命在某一刻已經結束。在那一刻之後,他日復一日等待一個答案。
現在他得到了答案——羅望舒輕輕推開周焰的手指,看到信箋上漂亮而認真的兩個字:「謝謝。」而千鈞重的兩個字背後藏著的千言萬語,卻是難以解讀。
羅望舒不忍看,他轉過身,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黑眸。
周焰的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無聲地坐在床上看著他們。他的骨架比周焰消瘦許多,沒有年輕結實的身體,但在神態樣貌上與周焰很相似。
周父與羅望舒對視,愣了一下後很快拉扯出一個笑來:「你是望舒吧?周焰很早就跟我提起過。」
羅望舒萬沒想過第一次跟周焰的父親吃飯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在周父的邀請下,他們沒在那間屋子裡繼續呆多久,就回到了周焰真正的家,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周家的風格同樣簡單,但更古樸,沒那麼精緻。周焰說,之前提過一次搬家,他手頭有錢,房子也很老了,但周父就是不願意。他不知道父親是不是一直在等亞父回來,還是固執地守著某些回憶。
剛開始羅望舒還有點拘謹,但周父似乎與周焰的性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