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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是我的認識落後於現實。
我發現甚至於在逐漸趕上現實時,今天我依然落後。我有過兩次真正的大吃一驚。
第一次大吃一驚,是北京有北大的教授、正牌的文藝理論家讚揚金庸的武俠小說是一場文學革命,這讚揚是北大隆重頒發榮譽學位給金庸時的正式讚詞。贊得十分認真。
武俠小說能夠踏進北大的文學殿堂,進而高踞革命文學的大位,我實在是吃驚。這以前,北師大有教授把金庸推上大師的寶座,而且位列第四座,把茅盾、老舍都壓下來了,那已使人吃驚。北師大又加上北大,大上加大了。
第二次大吃一驚,是看到這「萬古雲霄一羽毛」的盛讚而聖贊。這不是一時的第四,而是萬古的唯一,就更加是我的思想所追不上的了。「萬古」云云,是著名文藝理論家輕薄萬古,直上雲霄的議論。
我在追趕。我已經從通俗文學的層次又追而上之,認同金、梁他們的新派武俠小說,並不比嚴肅文學為差,有些成就更在一些嚴肅文學之上,而更加深刻、精彩。但我又記得北大教授、《千古文人俠客夢》作者陳平原的看法。他說,他從不看武俠小說而看新派武俠小說,以至於寫書研究武俠小說,就寫出了他這本《俠客夢》,但他還不能認同,武俠小說是比高雅文學更高雅的文學。我也如此,不知道這是不是不夠長進。
我曾經勸梁羽生寫太平天國作為名山事業,聽說金庸也有過不寫武俠寫歷史小說的念頭。這多多少少都有寫實在的歷史高於虛構的俠客的味道吧。金庸還辦過《武俠與歷史》雜誌呢,我認為歷史比武俠正經,讀者認為武俠比歷史有味,已是「名山」。不知道俠不如史是不是錯誤的想法。
在「萬古雲霄」之下,我也許要急起直追,趕一趕時髦了。
一九九八年四月
小 思
一段護書往事
——記陳君葆先生
一
陳君葆老師去世於茲十五年(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五日),每逢想起在南丫島、太古城追隨他問學的日子,我感到愧悔,因為至今我還沒有好好寫一篇紀念他的文章。現在年輕一輩,誰會知道陳君葆是誰?在香港文學研究起步時,我也並不知道他對香港平民教育、香港資料儲存、中港文化溝通等等重要貢獻。一位默默為中港文獻資料努力不懈的文化人,香港除曾給他一個虛銜obe之外,實在虧待了他,現在他的後人想為他出版遺作,也一波三折。
最近在《大公報》看到謝榮滾先生所做《宋慶齡在香港——陳君葆日記摘錄》,令我想起陳先生眾多的貢獻,不禁執筆試寫他盡力護書的一段往事。
二
翻閱香港歷史,不難發現在祖國危險關頭,它往往能提供某種活存機會,讓祖國向南開一口窗。
一九三七年「八·一三」上海被日軍入侵以後,有心的文化人早已憂心忡忡,懼畏一旦戰火蔓延,我國珍貴的書籍善本,就會遭劫,於是想方設法,陸續裝箱遠運國外暫存,他們多選香港為安全的中轉站,或暫託之所。當時香港這個英國殖民地,儘管已有備戰措施,但許多人仍甚樂觀,認為日軍不會向此英人管轄的小島下手。怎樣才能以正當手續,讓書籍合法地進口,轉運出口,是他們最關注的程式,幾經考查,知道只要透過一所重要學府,就可名正言順過關了。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主任許地山和圖書館主任陳君葆成為理想的協助人選。幾年內,以香港大學圖書館名義收取寄來書籍,數量極多,這項工作,實在吃力不討好,因為書籍雖然運到港大,但並不屬於港大,許、陳二人作為「中間人」,責任非輕。首先親自拿提貨單去取貨,再要點收,更要找地方妥為儲存,部分藏於圖書館,部分還得藏於上海銀行保險庫裡。書籍運港途中,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