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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醒神了沒?」
周湯婆忙完手頭的活兒,才得空瞧上一瞧這路邊撿著的小姑娘:「趕緊把茶喝了。天氣太熱,別是又中暑。」
淺色雙唇輕抿,透露些許病色的白,溫濃呢聲答應,遲緩地端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看是乖乖巧巧,人則迷迷糊糊。
周湯婆摻著臉看了好一會,搖頭繼續吆喝買賣。
她被周湯婆扶起來的時候,正因酷熱倒在半路。渾渾顛顛的人找不著北,好在周湯婆自己賣的正是這解暑的涼茶,背腰彎身就能給她盛上一碗。
溫濃把碗遞還周湯婆的時候,下意識摁住掩在裙下曲膝的左腿。
今是建昌二年,這年溫濃才十七。
腿未殘、不啞巴,身上沒有一絲經年勞積的毛病與損傷。
既然還能走在建安大街,此時又值盛暑三伏,便應是還沒入宮之前。溫濃剛剛揣起的幾分希翼,在不幸摸見懷中那份嶄新的文牒之時一下子墜了回去。
文牒所書正是入宮採選的日子,詳情溫濃已經看過無數遍,彼時腦殼正疼,不想再讀。
原來今日是溫家收到文牒的日子。今日過後,她的生活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滿心沉重的溫濃表情很苦,周湯婆只以為她暑熱難消,一巴掌把頹駝的背給拍挺起來:「你要還是難受,前方拐角有家復生堂。報我周湯婆名字,拆藥看病算你八折。見你姑娘家家長得標緻,沒準還能再減一折。」
周湯婆比了個『七』的手勢:「下回可別是又倒在半路,京師地界就沒幾個像我這般心地好的。」
雖說單薄的背面被啪出火辣辣的疼,可溫濃有多久不曾被人溫柔善待,冰涼的心微微發熱:「謝謝婆婆。」
「不客氣,」周湯婆笑眯眯說:「一碗涼茶而己,承惠七文錢。」
「……」好貴。
溫濃重生回到十年前的頭一天,在路邊被坑七文錢。
好在一碗涼湯鎮懾心魂,溫濃很快重新振作。離開之後她沒有去周湯婆介紹的復生堂,而是循著記憶回到家。
溫家祖上有過功績,只是到了她爹這一輩只能混出個城門吏。平素輪守值更的時候很多,她爹多數時間不在家。今日卻是難得,不僅休沐在家,還領著繼母和一雙弟妹眼巴巴地等著她。
自她從懷裡摸出文牒,溫濃已經知道家中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其實今次採選的文牒不是給她的,阿爹在她娘死前就已經抬了繼母陳氏,變相廢妻等同貶她為庶,宮中採選嚴格要求家中嫡出,論理她是不符合的。
可陳氏剛給溫宜相了一門好夫婿,才不願讓寶貝女兒入宮去當什勞子奴婢,這事才又落回她的頭上。
溫濃甫一進門,目光越過神思各異的其他人,直接落到爹身上。溫父看她的表情不甚自在:「濃兒,你娘說你無端跑了出去,也不跟家裡說一聲,可把她嚇了一跳。」
「阿姐好兇,還衝娘親發火呢。」被陳氏抱在懷裡的寶弟原還咬著手指,忽而張口就說。
陳氏故作嗔怒地抓了下寶弟的手,面上卻滿是隱忍與委屈。
溫濃已經不太記得當年被強塞文牒之後發生什麼事情,好像是發火了,又好像沒發火。她只記得自己哭著跑出這個家,在外頭茫茫徘徊了許久,天黑也沒人來尋。
是她害怕無家可歸,才又沒出息地返回家中。
可這一次溫濃主動回家,卻不再是因為害怕天黑,更不是害怕無家可歸:「阿爹,女兒能與您單獨說幾句話嗎?」
她的平靜令一家子不由怔愣,陳氏聽她說要與溫父單獨談話,心中立馬警鈴大作:「娘親知你心裡不忿,可你也別太怪責你爹。楊家公有祖宗庇蔭,位任的是北垣城門郎。你爹在他手下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