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硃砂(第1/2 頁)
隔壁耳房傳來門牖吱呀之聲,是織畫出去探看。
時錦嘴比腦子還快,一口氣兒,呼得一下,把個燈燭吹熄,假意已經睡下。
外邊兒正邁步跨進後院的齊墨暻一眼便瞅見熄下的燭火,臉色不由得黑了一黑。
知畫一走近他,就覺得二爺的神情不對。她不由得朝身後的侍墨投了個詢問的眼神,侍墨也是一頭霧水。
“二爺今晚是歇在正房還是書房?”知畫殷勤得接過侍墨手中的外衣,一路跟著齊墨暻往前走。
齊墨暻的腳在正房附近短暫的停頓後,身子一拐,向著西廂書房走去。
他大步向前,速度快得知畫差點跟不上,嘴中吐出的話來卻是寒意十足,“母親給的丫鬟這般不長眼?竟是連規矩都沒有的?”
他這話說的平平無波,恰恰讓耳房中的時錦聽見,可算得是凜然擲地。
時錦的心頓時更煎熬了,出也不是入也不是。
倒是知畫,一路跟著齊墨暻解釋,“是奴婢的錯,想著時錦昨日值夜,今日便替換了她。”
“值夜?”齊墨暻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兒,輕呵了一聲,沒再言語。
睡得那般死沉,也叫值夜?
聽著腳步聲兒遠去,時錦趕忙將頭髮隨意挽了下,又趕忙跑了趟耳房旁邊的茶室,提了一壺水來,將司棋叮囑的二爺慣愛喝的碧玉飄香泡了一壺,這才端著進茶用的托盤,向著書房那邊兒走去。
書房裡此時燈火葳蕤,獨知畫絞著手站在書房外的臺階上。
看著踏月而來的時錦,知畫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同她道,“你怎的起了?說好我來值夜,倒煩你又跑一趟。”
時錦才是該說不好意思的那個,剛二爺那幾句話夾槍帶棒,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倒累得知畫吃掛落。
想及此,她的臉上不由得帶了些淺笑,“我來給二爺送茶。”
兩人喁喁間,內裡的齊墨璟揚了聲兒問,“誰在外面?吵得人不得安寧。”
時錦給了知畫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她先回去,這才探出左手敲了敲門,“二爺,奴婢來給您奉茶。”
屋內沉默了一瞬,到底是出了聲,“進來。”
時錦第一次進書房,只見靠牆一溜兒紅木大書櫃上各種典籍、書冊羅列成冊,甚是眼花繚亂。
書房北側扇面覆綠影薄紗窗前置著一個矮榻,榻前是一個半人高長方形墨漆平頭書案,上置一宮裝美人青銅提燈,光亮正對著跪坐在書案前埋頭看書的齊二爺身上。
時錦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又在距二爺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舉高手中的托盤,嘴中說著告饒的話兒,“剛剛沐浴完,就聽到爺回來了。這不,一聽到爺回來,奴婢的頭髮都未及絞乾,便趕緊著忙給二爺沏了茶來。”
聽及時錦這般說,齊墨璟這才賞臉般從書中摘出頭來,不經意般望了她一眼。
此時的時錦頭髮有些凌亂,髮梢兒半乾,被一支烏木簪子鬆鬆一挽,垂於腦後。
她的身上則是侯府婢女們常穿的嫩綠夏衫,甚是輕薄熨帖。許是時錦剛剛沐浴的原因,那夏衫有些貼身,頸間髮梢的一點水珠順著前胸滑下,一路滴落,將那嫩綠染得有些深沉。
齊墨璟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翻書的小指下意識得摩挲了一下書頁,整個人又低頭去研究那本《孫子兵法》。
書房裡頓時一片沉靜,只有銅壺滴漏的聲音滴滴答答,不辨喜怒。
時錦的心裡琢磨不出齊二爺的意思,只雙手舉著托盤定定站在原地。
時間一長,她的胳膊便有些打顫。就在她斟酌著該如何打破沉默,將茶水放下時,齊二爺終於如特赦般開了口,“你站那麼遠,爺怎麼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