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傯已近十餘載,從戎初始,便知終有一日當得馬革裹屍而還。兄聞噩耗,不必傷悲。吾此生盡己所學,以清平世間為念,為己、為竹、為世人,生為此,死於此,殊無憾矣。
吾幼逢家變,全仰兄相救,方得保全。相交六載,兩心相通,實為吾平生最大快事。若有來生,願能再逢於長亭。
吾年二十有四,縱死亦不為夭。抗元雖未業成,然後繼有人,師兄亦在,再無憾矣。心之所念,唯家中幼弟。十載征戰,少敘手足骨血之情,吾心大愧。幸弟竹心智純澈猶如赤子,不諳生死之別陰陽之隔,吾心甚慰。
然則吳伯終有百年之後,師兄征戰四方亦終有無法顧及之時。前年世伯來信告知,兄多年探望看顧弟竹甚勤,吾雖不言,心中則感激之至。今冒昧相托,吾即身故,煩請兄代吾護持弟竹。吾臨死之際,私念唯此,肯君垂憐盼顧。黃泉之下,為君祝禱,不甚感激。
臨別匆匆,言不達意。願君身體康安,勿再以吾為念。
浣絕字。”
寥寥百餘字,聲聲句句,最後為的,是自己的幼弟。那輕薄信箋,將人的心沉墜得生疼。
俞蓮舟飛馳於冰天雪地當中,身上的大氅已被雪水浸得溼透,又復結凍成冰,寒意彷彿能直直刺入心裡。他怕那書信被雪水浸得溼了,將其往裡塞了一塞,手上忽碰上了一樣硬物,觸手溫潤,卻是沈浣當年相贈的竹笛。他不通音律,數年當中除了淮安一戰交與沈浣於城關之上聊吹一曲以遣沉鬱之情之外,這笛子再未響起過。
風雪呼嘯當中,忽然隱隱約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幽幽傳來,輕細至極,片刻間化入漫天飛雪之中。
來時舊裡誰人在,別後滄波幾路迷。那聲音竟似是沈浣最常吹奏的那曲《江上逢故人》。
俞蓮舟心中猛然一動,側耳細聽,卻又哪有什麼聲音,唯有一天的雪一地的冰,漆黑夜色裡,誘出人心底的記憶。
再不耽擱,他運力一夾馬腹,一騎絕塵,在雪地裡留下深沒入尺餘的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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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
“報——稟總兵,屬下繞道抄入叛軍後營,探得其人馬確不足萬餘。”
“什麼?!”答失八魯氣得急紅了眼,“如此昨夜叛軍兩翼何來殺聲震天?!”
斥候激靈一下,“是……依雪上腳印,昨夜叛軍東西兩翼各不超過……千人。”
“你再說一遍,多少人?!”答失八魯一把揪起斥候衣領,將其由地上拎了起來。
斥候嚇得哆嗦,“千、千人……”
“沈浣!”答失八魯勃然大怒,一把扔下那斥候,“我倒要看今日你有幾條命再來戲耍於我!”
若非漫天風雪,此時當已是正午過後。然則此時天空之中烏雲密佈,雪似是永生永世下不完般,穿透沉鬱天色掃向地面。
沈浣抹去頰邊被濃煙染上的灰土,照雪烏龍身上已被士卒的血染成鮮紅。烈烈狼煙早已將厚厚積雪燻得化了,合著鮮血深浸入土。廝殺一夜,手下親兵體力已是不堪。
“元帥!右翼來報,韃子突出萬餘人馬直撲右翼而去。鄭校尉那裡快擋不住了!”
沈浣神色一肅,“傳令下去,左右兩翼向中軍收整,精銳調集至前鋒!”
“是!”傳令官策馬飛馳而去。
沈浣盯著遠方風雪之中元軍模糊的戰陣,冷笑浮上,“答失八魯,只這一面將旗,阻你百萬大軍整整一日卻步不前,我沈浣這一輩子,仗算是沒白打。”
左右兩翼急速收攏,數萬元軍不明其意,一時之間竟是不敢傾力追擊,虎視眈眈三面圍住潁州軍,只待答失八魯將令。
沈浣極目南顧,灰濛濛的遠方風雪茫茫。到得如今,已是一日半時間。這一日半,師兄蕭策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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