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見(第1/4 頁)
天地生人,大仁大惡兩種,餘者皆無大異。做人,也有兩種,大仁或大惡。她自幼秉承教導,要有寬仁之心,要懂寬忍之道,做人要為善、為仁、為誠、為真、為樂。她謹記教誨,不敢忘卻爹孃以及夫子的教導。她一生為仁為善,卻不想死無全屍。
大惡二字,從來都易於大仁二字。
鏡中之人,清明靈秀,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青蔥圓指撫上銅鏡,撫平鏡中人似蹙非蹙墨煙眉,拂去兩靨之愁。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美。她從來沒有像今日一般,細細的看著自己,欣賞著自己。
調養了三月,終是脫離了瘦骨嶙峋,面板也蒙上了一層光澤。她不過二十二歲,卻活的、愁痛的好似五六十歲的老人。
“桃淺,更衣。”寧安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嫁入寧王府七年了,有些東西,她也該拿回來了。
“王妃。”桃淺從門外走入,“今日王爺宴請太子,青蔓姨娘讓您好生歇著。”
寧安笑著從鏡前站起,“我是寧王妃,王爺宴請太子,我怎能不去呢?”
太子啟行,太子妃汪氏青芷,她可沒有忘記,上一世太子為了給她的兄長定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有多努力。他的太子妃,又是如何在一眾高門女眷中抹黑汙衊她的兄長幼弟以及孃親。
寧王府分東西兩宅,街東的宅院是王爺、王妃的住所,街西則為姨娘居所、客居。二宅相連,佔了大半條街。宅中廳殿樓閣,崢嶸軒峻。後一帶花園,樹木山石,蓊蔚洇潤。
寧王的生母是已逝先皇后,皇帝對髮妻一片真心,念念不忘,待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不會差。便是太子的府衙,都是比不過寧王的。
寧安扶著柳風的手,進了垂花門。垂花門中間是遊廊,遊廊中是穿堂。穿堂的前方,是一面碩大的插屏。紫檀架子,暖玉包邊,緙絲水墨畫。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蒼然天色,自遠而近,小譚水尤清冽,日光下澈,影布石上。白雲悠悠,青樹翠蔓。
寧安伸手輕輕撫摸插屏,“這是王維的詩。《終南別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寫的是隱居終南山之閒適怡樂,隨遇而安之情。”她緩緩撫摸畫屏,“好畫、好布,好詩,只是放在這裡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寧安轉身,極便心中早有準備,此時心中還是一擰,不是疼,是酸是鹹,又酸又鹹,如同孟婆的茶湯。
人情世事,不外又酸又鹹。
寧安緩緩轉身,屈膝行禮。“王爺安。”她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眸深處,酸鹹被生生壓下,不讓它們湧出。
她輕捂著胸口,這是一種靈魂的撕扯與拉扯,這是一種刻入靈魂的感情,她不知道能否被稱為愛。愛是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所記得的,只有一次次被冤,一次次祈求他相信,卻終被踢開的痛。那不信任的神情,那厭惡的神色,刺的她千瘡百孔,再也不知道什麼是愛。
曾經無數次,她多麼希望他能夠站在她身前,對她說,我相信你。許多無數次,她多麼想他能夠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下一切詭譎暗害。可最後,終是她一個人爬起,自己面對一切。最終,她能夠倚杖的只是她自己。
寧王看著她,眉頭微蹙。他看著她眼眸之中光亮流轉,一點點黯淡,莫名的煩躁。“你是誰?”
你是誰?
寧安看著眼前鬢如刀裁,眉如墨畫的男人。她輕笑出聲,“王爺忘了嗎,我是您的妻子,夏侯寧安。”皇帝親自指婚,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輕輕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