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功臣(第1/3 頁)
對汪舜華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著;而要想長久地活著,就需要緊緊抓住景帝的心——不只是在臉蛋上、床幃間下功夫。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她很明白這個道理,也很明白這些年為什麼還是放不開:即便是夫妻,即便相敬如賓,她也不過是隨時可以放棄的角色。
她本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何況原主是個廢后。
與其被寵愛著,不如被需要著;只有建立在有共同利益尤其是有共同敵人基礎上的革命友誼,才是牢不可破的。
她必須成為皇帝的戰友,就算沒有兒子,他們還有女兒,他的兒子也會叫她一聲母親。
她必須讓大臣接受她,現在大家認為她賢惠,不過是因為她順了大家的意思,阻攔了太上皇,勸說了景帝,而且沒了兒子。對弱者,大家總是有點同情心的,尤其有共同的敵人王振的時候,大家不介意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悲慘遭遇拎出來複述;但是有一天,她違逆了大家的意思,想要自己的丈夫做皇帝、兒子也做皇帝的時候,人家還會稱頌她嗎?不會!大家只會指責她狐媚惑主、牝雞司晨,今天所有歌頌的一切都將成為她處心積慮的罪證。
王莽殺兒子的時候是想為篡漢做準備嗎?
曹操刺殺董卓的時候未必不是出自一片忠心吧?
汪舜華想到一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說別人的話,讓別人無話可說。
她應該慶幸,現在景帝已經上位,而且太上皇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葩。
但飯只能一口口的吃,她的眼神暗了暗,如果沒有兒子,想了那麼多,都是白想!
因此,她只是淡淡的重新奉上一杯熱茶:劉學士沒心胸沒氣度,聖上富有四海,何苦跟他一般計較?
景帝嗯了一聲。
汪舜華笑道,早知道文人雅士自來愛以美人自期,以夫妻離合喻君臣際遇。想來當年屈原哀嘆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也是有所指。以我之見,這朝堂之上的黨同伐異,卻比後院妻妾間的吃醋為害百倍。後院妻子,只要能主持中饋,生兒育女,便是吃醋,也無傷大雅;只是朝堂之上,只想一己私利,不顧國家社稷,數黑弄黃,顛倒是非,不僅傷了功臣之心,更會寒了志士之心,到頭來,壞的還是聖上的中興偉業。
景帝知道汪舜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至少對有些事不全是那麼不在乎;但是後面的話很得他的心意,你說的很對,于謙的功勞明明白白的擺著,居然還有人說三道四,真不知道對於那些功績沒那麼顯著的,他們又是什麼態度——這陣子,居然還有人一再上書,要求追究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等人的責任。真真是好笑,當日王振在日,不見他們有這樣的鬥膽直言的勇氣!這會兒,一個個全跳出來義正辭嚴、大義凜然的裝忠臣了。
汪舜華笑道:所謂文人相輕,自古皆然,聖上何必介意?——所謂終南捷徑,歷史上有多少文人就是以罵人出名的?那些越有名、越有地位的越要罵,若不把那些頂天立地的巨人貶損的一無是處,又怎能顯得自己有見識、有才學?這種人,不理會便是了;若是與他較起真來,那才是輸了。
景帝道,你說得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朕心裡不痛快。
汪舜華道,那又怎麼樣?嘴長在他身上,聖上可以讓他不說話,之事傳出去,反而讓人指責聖上偏聽偏信,不納忠言。這世上,抨擊當朝的,總是更能引起世人的同感。以妾之見,讓他閉嘴容易,讓群臣開口,倒是難了。當年王振在位,眾皆諤諤,不是因為他做的周全,無可指責,而是因為他權傾天下,堵塞言路,無人敢與之爭衡;如今聖上在任,雖然信賴于謙,而眾人還敢非議于謙功勞,不也正說明聖上虛懷若谷,朝廷言路大開。由此可見,聖上應該高興才是。
景帝總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