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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沉看著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吊兒郎當,只看背影都能把此人性格猜個八分準,他蹲在石階上獨自又抽了根煙,抽完後,在路上披上了外套,緩緩朝三鋼家屬院走去。
張沉回到家的時候客廳一片狼藉,玻璃渣和瓷渣摔得哪兒都是,他本想眼不見為淨,兩眼一閉跨過這些糟心玩意兒,但走了一半還是停住腳,無奈嘆了口氣,認命地去衛生間提了把掃帚簸箕把這爛攤子處理乾淨。
等張沉把客廳這爛攤子全收拾完回臥室,才發現李小芸睡在他床上,身上只蓋了件外套,旁邊綠底白邊的電風扇嘎吱嘎吱送著風,張沉在床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挨著床邊坐在地板上,仔細地看李小芸那張臉。
所有人都說他和他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鄰居愛講李小芸的閒話,見她穿連衣裙高跟鞋要陰陽怪氣,說她一個家庭婦女這樣打扮八成懷著勾引外面野男人的心思。
那張沉呢?他就該是李小芸的翻版,他看著李小芸的臉,想起七八歲時和院子裡某戶人家女兒一起跳皮筋,他在樹蔭處支起兩把木椅子,看小女孩一個人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然後她忽然跑過來把他撲在旁邊的草坪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張沉不知道小孩子會懂這樣多,下意識猛地推了她一把,然後下一秒就被下樓叫女兒回家吃飯的對方父母扇了五巴掌。
他看著李小芸,又想起他的初中,想起那個對他特別好的、一個從北京來的語文老師,文縐縐的男人,說話總要旁證側引,一會兒一個訶夫,一會兒又一個斯基,提倡大刀闊斧的教育改革,要充實學生的娛樂文化生活,每週五最後兩堂自習課都會組織班裡學生看電影。
第一次看霸王別姬也是在老師那裡,男老師在某個週五以課後輔導為名義把張沉帶回自己教職工宿舍,他們倆在男老師那張木板床上看完了碟片,當化著精緻戲妝的程蝶衣從身後抱住段小樓時,那個男老師也從身後抱住了他。
十來歲的張沉凍在原地,等一雙溫熱的成年男性手掌摸上他側腰時他才驚慌失措地起身,舉起木桌旁邊的茶缸猛地砸在老師頭上。
然後他看見血。那段日子裡,張沉每日每夜都會夢見一攤氧化發黑的血,以及一雙惡魔的手。
剛想到這裡,李小芸忽然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見到坐在床邊的兒子似乎安心許多,起身下地換拖鞋,問張沉:「你去哪兒了?媽剛才找你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和朋友出去了。」
「沒走正門?」
「嗯。」
李小芸見慣不慣,反而誇他:「多和朋友出去多好,別老一個人悶著,楊明明他們礦裡這週末給一天假期,你跟他出去玩吧。」
張沉答應了一聲,忽然發現李小芸脖子上掛著個從未見過的金項鍊,隨意一瞥都知道價值不菲。
「哪兒來的?你脖子上的項鍊。」
李小芸正在揉眼睛,低頭瞥了一眼自己鎖骨上鋥亮的吊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舞廳裡一起跳舞的一個叔叔送的。」
她說完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和兒子解釋這些,抱著原先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繼續道:「媽去沙發睡覺去了,你早點睡吧,都快一點了。」
張沉卻忽然拽住她的袖口,語氣不好,「你平白無故收人家這麼貴的東西?你和我爸今天晚上就是因為這事兒打起來的?」
「我哪能打得過你爸?是你爸打我!」
「他不是個東西,但你收人家東西也不對。」張沉還是很固執。
李小芸瞌睡全醒了,她一個當媽的被自己兒子教訓,委屈得不像話,蹭地站起來便頭也不回往客廳走,把臥室門摔上前還撂下幾句話:「你媽不都是為了你?這東西掛我脖子上有幾個用?過幾天我不還是要去金店裡換錢,錢不就這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