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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整個晚上都在山坡上數星星。第二天我們出早操的時候才看到他走下山坡，繼續參加大家的訓練，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半年後，師傅退役了。臨走的時候，師傅把床撫了一遍又一遍。我幫師傅收拾東西，對師傅說：&ldo;師傅，走吧，車在等了。&rdo;師傅走出營房，最後回頭看看他的營房。連裡的戰友都來送他們。師傅上車前，我鼻子酸酸的，對師傅說：&ldo;師傅，我能擁抱你一下嗎？&rdo;

第二部分 第24節：偵察連（初啼）(6)

師傅平靜地看著我：&ldo;葉子，狙擊手要和他人保持距離。來，握個手吧。&rdo;

我第一次握著師傅的手。師傅看著我說：&ldo;葉子，你是我帶的最好的徒弟，今後，師傅不能看著你了，自己保重！&rdo;

我點點頭：&ldo;師傅，保重，給我寫信，有機會回來看看我們。&rdo;師傅上了車，在口袋裡掏出一顆子彈，遞到我手上：&ldo;葉子，師傅很想把這顆子彈帶走，可是想想，或許你更需要它，就算師傅送給你的禮物吧。師傅走了，保重！&rdo;車慢慢開了，師傅又回過頭對我說：&ldo;葉子，你知道我為什麼經常看著遠方嗎？是為了練習測距。葉子，保重！&rdo;

我看著這顆子彈‐‐是師傅用來做砝碼的子彈，師傅已經把它擦得金黃金黃的，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芒。我把它放在軍械庫裡，跟我做砝碼的子彈放在一起。第二天，子彈退去了金黃的顏色，跟其他子彈一樣，就剩下暗淡的灰綠。我想，也許是師傅的精魂附著在這顆子彈上了。主人走了，子彈頓時也失去了它的精魂。

後來，師傅給我來過幾封信，說他已經不在家鄉了，民政局在縣城裡給他安排了一個當保安的工作，現在日子平淡，但他很滿足。師傅還說他和一個姑娘好上了，可能很快就要結婚了，信中夾著那個姑娘的照片。照片中，師傅似乎顯得蒼老了，但是眼睛還是那麼平靜、深邃。那個姑娘幸福地偎依在師傅的胸前。雖然她長得不算漂亮，但是我相信，她會是師傅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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