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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胡宗憲坐在馬上依然未動,那親兵隊長夾著馬靠向了他。
胡宗憲:「你帶兩個人立刻去大營,叫戚總兵和譚參軍領一千兵即刻趕到大堤,派兵分駐各個堰口搶險,然後叫他們二位趕赴淳安見我。」
親兵隊長大聲答道:「是!」接著馬頭一擺,領著兩騎親兵向雨幕中馳去。
緊接著,胡宗憲兩腿一夾,率先向雨幕中馳去。
「乾爹!」隨著一聲像女人般的呼叫,一個人徑直推開織造局楊金水的臥室門闖了進來,趔趄著奔到大床邊,撲通一下跪倒在楊金水腳前。
楊金水這時裡面穿著一套白色的蟬翼睡衫,外面披著一件玄色起暗花的絲袍,正冷冷地坐在床邊,望著跪倒在腳前的那人——新安江河道監管李玄。
李玄好不容易把氣調勻了些,語調滿是驚慌:「九個縣,九個大堰口,都、都裂了……有人……有人毀堤,這是要害兒子,害乾爹……」
「誰毀堤了?誰要害你了?」楊金水的聲調出乎李玄意外的平靜。
李玄一愣,緊接著說道:「整個堤,九個大堰口都是兒子去年監管修建的,固若金湯一般,不可能,不可能會決口,可現在每個堰口都決了口……」
楊金水:「天底下哪兒有金湯一般的河堤?哪兒有金湯一般的堰口?」
李玄更愣住了,懵在那裡,怔怔地望著楊金水。
楊金水的聲調突然變得柔和了:「芸娘,你起來去拿我的衣服給他換上。」
聽到這句話,剛才還滿眼驚惶的李玄眼睛一下直了,透過楊金水的身側向大床裡邊望去。
一個苗條的女人的身影從楊金水背後的大床上懶懶地爬起來了。
——原來就是在織造局大廳堂披著絲綢的那個美人!
這時的芸娘穿著一件竟比楊金水裡邊的那套睡衫更薄的蟬翼絲衫,飄飄地下了床,也不看他們,徑直到一旁的大櫃邊,開啟櫃門,拿出了一套楊金水的衣服,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又走到床邊,懶懶地爬了進去。
李玄也不敢再多看那芸娘,只好低著眼還跪在那裡。
楊金水:「還不起來,把你那身濕皮剝了。」
那李玄還是跪在那裡:「乾爹,九個縣哪!要是淹了,兒子這顆頭……」
「死不了你。」楊金水有些厭煩了,「起來,換了衣就待在織造局,哪兒也不要去。」
李玄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突然像是一下省了過來:「這個事乾爹知道?」
「知道什麼?」楊金水目光一冷。
李玄打了個顫:「我、我也不知道知道什麼……」
楊金水:「不知道就是你的福!我可告訴你,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我們是宮裡的人,只管老祖宗交代下來的事,地方上的事,捅破了天也讓他們地方衙門的人自己跟自己踹被窩去。這幾天河道衙門你也不要去了,淹田死人,你都在這兒待著。」
李玄這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立刻接道:「那乾爹得趕緊給兒子挪個位子。」
楊金水:「已經給老祖宗報上去了,等老祖宗的安排吧。」
「兒子明白。」李玄這一句答得總算有些響亮了,這才爬了起來,到椅子前珍寶般捧起那套衣服,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乾嚥了一口唾沫,卻還賴在那裡,接著就去解衣襟上的帶子。
「這裡是你換衣服的地方嗎?」楊金水冰冷的聲調甩了過來。
「兒子該死。」李玄不敢再解衣帶,捧著那套衣服向門邊走去,走到門邊又停住了,回頭看了一眼楊金水,又看了一眼楊金水的背後,說道:「多謝乾爹,多謝乾娘……」
楊金水:「去吧。」
李玄這才邁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