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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您的,聽您的。」我不想再跟老媽費口舌。
第二天晚上,我在一家小飯館請徐光喝酒,他叫來一個哥們兒。「你肯定是張東。我叫方路。張東?哪個張?」
「不是章魚的章。」張東笑了。
我從心裡讚嘆一聲:聰明!是個妙人。
「你現在發財了?」點菜時,徐光咬著舌頭髮狠。
「工人階級是苦了點兒,可總比學生蛋子強吧。」實際上,我的工資一個子兒都沒剩下,劉萍曾給了我一千塊,本來是準備花在西安的。
張東笑咪咪地坐在對面,瞅了我許久,突然開口道:「方兄,你最近千萬得小心,命裡犯小人。」
我扭臉瞧瞧徐光,徐光正驚奇得舉著酒杯看張東呢。「張東同志!沒聽說您是半仙啊?」
「我這人從小就眼毒。」張東很自信,樣子不象是開玩笑。「你氣色不好,一定要當心。」
「哎呦,得了!」徐光哈哈大笑,他拼命給張東斟酒。「現在半仙太多嘍,前一陣子我看了本書,楞說大興安嶺的森林大火是半仙求下來的仙水給澆滅的。那他媽不是扯淡嗎?你要能說出他以前的事來,我就服你。」
「我這人有天賦,看人看事都挺準。就拿方兄來說吧,天生好色,必為色所累。是不是?」張東仰天哈了一聲。
這回徐光樂不起來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張東,滿臉駭然。徐光在信裡說過,張東比我們大兩歲,不清楚他的來路。這小子花錢在大學旁聽,卻對文憑沒興趣。還說將來要在企業裡實習兩年,然後自己做公司。我指著徐光道:「他說的吧?」
「我要說過,是你孫子。」徐光先急了。
張東冷笑道:「你眼袋上的小碎紋太多,還都是豎著的碎紋,這是色相,容易引起異性的好感。男女都一樣,桃花命!」
我聽呆了,酒杯停在半空中,嗓子裡癢得厲害。徐光吃驚地說:「對,他是有這毛病,我呢?我什麼命?」
「你過日子的命。」張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顯然對徐光的命運沒興趣。
「我想知道婚姻上的事。」我沒底氣,卻真想聽兩句好聽的。
張東眼睛後面似乎隱藏著什麼。「我不是算命的,不過是提醒你小心。」
那頓酒我沒喝痛快,思想總是走號兒。似乎茫茫人海里真有人能生而知之,他們知天命、曉將來、明情愛、懂機巧,但即使如此又能怎麼樣?誰也無法逃脫宿命的安排,張東斷定我最近有災,可又怎麼樣?我還是在監獄裡被圈了三年。生活的裂變是誰也不能抗拒的。
第三部分裂變(4)
牢獄之災終於到頭了,釋放前夕,我不僅沒有鳥兒出籠的興奮,反而由衷的恐懼。三年來,我慢慢適應了這個群體。其實墮落並不見得是淪喪。我曾碰上一個家境優越的小夥子,他父母都是教授,可這傢伙從小就想做壞人,他認為好人都是缺心眼兒,壞人才有意思呢。壞人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想幹嘛就幹嘛,有樂兒!那時我竟下意識的點點頭。監獄裡好玩兒,我甚至不想出去,出去又能怎麼樣?這年頭變化快,沒準騾子都會生育了,自己憑什麼在社會上立足呢?芸芸眾生還能接納我嗎?
出獄那天,我告訴家裡人不要來接,也不希望看到他們在監獄門口翹首而望的樣子。獄中一切應用之物,全留給獄友了,我不想再和這裡有任何瓜葛,監獄不是誰都進得去出得來的,最好是忘掉。
來到監獄大門,耳邊是朔風颳過鐵絲網的颼颼聲,灰白色的天空格外刺眼,我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簌簌而下。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進來,難過,可能永遠都弄不明白了。獄警拍拍我後背:「行了,忘了這地方。」
獨自在監獄門口立了十分鐘,天空無垠,大地空曠,田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