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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許摘了一片青翠的竹葉含在嘴裡，興致勃勃問道：&ldo;那現在呢，顧大哥，現在你又盼著啥？&rdo;

顧淮微微一怔腳步慢了半拍，但隨即又馬上恢復正常，笑道：&ldo;我盼著阿暝趕快回來，給我生幾個大胖孫子哎。東陵一字並肩王商酌的閨女，我顧家的海蟬，還有烏衣巷那裡面那大夫，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做我顧家兒媳婦，不虧不虧。哎老許，我突然想起一事兒，烏衣巷的密影數天都沒回來了，我想應該不是出意外，估摸著是那丫頭聽見信兒出去找阿暝去了，你別看這丫頭平常不溫不火小家碧玉的，但其實骨子裡啊，倔著呢。老許，回去你提醒我一下，多派點諜子出去，現在正是關鍵時刻，陳靖祁的虎賁像惡狼一樣撒在長安外面，我怕上官那丫頭，再出意外。&rdo;

老許脆生生應下，舉目看了看，低聲道：&ldo;顧大哥，到了，在你右手邊。&rdo;

顧淮應聲右轉，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曲曲折折的流觴曲水，在這林中小溪一旁，有一矮桌兩蒲團，桌上擺著兩壇竹葉青以及幾樣地道小吃，一看精緻程度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在矮桌旁，有兩人，乾國祭酒祁鉞跪坐在蒲團之上，一盲武士懷抱青鋒安然利於祁鉞身後。

看到顧淮如約而至，祁鉞挺直上身，一甩袍袖拱手行禮，笑道：&ldo;沒想到在這種時刻顧老弟如約而至，我倍感榮幸啊，還有許老弟，也終於從那暗無天日的詔獄裡出來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do;

老許面無表情，顧淮微笑見禮，道：&ldo;祁老哥有如此雅興，又在這竹海之中設宴相請，顧某，安敢不來？&rdo;

祁鉞一伸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顧淮點頭，脫掉布靴，與祁鉞相對而坐。

祁鉞一手挽著袍袖，一手替顧淮倒上一杯竹葉青，徐徐道：&ldo;說起來，咱們老哥倆雖說相見的次數不少，但這幾年，卻從來沒有相對而坐聊聊家長裡短的時候。顧老弟呢，日理萬機心繫天下，而我又是一閒雲野鶴整日忙些不著調的事情，咱倆日子也就都湊不到一塊去，今天難得顧老弟有空閒時候，竹海之中用著竹葉青，那可是一享受啊，顧老弟定要多喝幾杯多喝幾杯。&rdo;

顧淮輕扣兩下桌面以示道謝，看著杯裡的竹葉青，頭也不抬緩緩說道：&ldo;古人云：以勢交者，勢傾而交絕。以利交者，利盡而交疏。以色交者，花落而愛逾。以道交者，天荒而地老。&rdo;

祁鉞放下酒罈，沉默一會兒，抬頭苦笑，說出了這句話的後半個字：&ldo;道若不同，立成寇讎。顧老弟，我們兩個數年未曾相對飲酒，難道我們兩個一坐下來，就要圖窮匕首見嗎？&rdo;

顧淮端起酒杯做了個請的姿勢，祁鉞同樣端起酒杯，二人示意之下，滿飲而盡。

顧淮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不顧形象地抬起袍袖擦了擦嘴角酒漬，讚嘆道：&ldo;確實好酒，祁老哥，還記得咱倆上一次喝酒是什麼時候嗎？&rdo;

祁鉞替顧淮添酒，聞言說道：&ldo;怎麼不記得？應該是七年前，我那不成器的孫兒滿月之時，當時我與顧老弟，在後堂之中，喝了個一醉方休，但也因為各自的政治理念爭論不休，最終誰也沒有說服誰，定了個十年後看分曉的賭局。&rdo;

顧淮仰頭，感受著嘴裡的氤氳酒氣慢慢消散，緩緩說道：&ldo;百曉生作士評榜，我僥倖拔得頭籌，祁老哥未曾上榜，原因是百曉生認為我為帝王謀，祁老哥為天下謀。但老弟以為，現在不是為天下謀的時候，目前的百姓，他需要一個皇帝，需要一個人替他們做決定，想要為天下謀，至少得三百年以後。但是現在爭論這些也沒有意義，祁老哥，目前來看，還是你贏了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