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星(第4/5 頁)
但他又仔細一想,叔叔一直說的是見媽媽,不是回家。現在他見到了,在法庭的被告席上。
被帽簷遮住的陽光直直的照射在後院的蒲公英上,泛白的花朵隨著微風搖曳。每有一顆蒲公英被吹散,它的種子順著風走遍世界,卻永遠不會停留在原地。吹散蒲公英背離家鄉的每一條路,都是去遠方的路。
夜晚,整個福利院一改了往日的清淨,燈火長夜,耿耿星河難眠。
“白露姐,江飛哥他沒事吧……”安靜寧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才七歲,還是個小孩子的年齡,害怕離別,害怕人事。
“夏天守著他的。”福白露說。
儘管安靜寧眼裡滿是淚光和害怕,在漫漫長夜裡,存在無盡的思念。他都要一一去明白的。
醫院的病房開著空調,在炎炎夏夜裡卻並不是陰涼的好去處。
藍色的窗簾遮住了城市的繁華,福夏天推著輪椅輕輕拉開窗簾的一角,映入眼眸的是燈火輝煌的城鎮,大街上閃著耀眼的光輝,各處高樓林立,金碧輝煌。
福江飛醒著,問福夏天,“還沒睡啊。”
“我怕我一睡,就見不到你了。”馮夏天坐在輪椅上看著徐江飛,兩人深情凝望著對方。病房裡的那股味道混合著透過玻璃窗的城市的金錢味。徐江飛手臂上有滯留針,望一眼都覺得疼。
“哪有這麼容易就沒了。”徐江飛看得很開,醫生之前說他可能活不到十五歲,但是他活過了,甚至多活了一年。過了十五歲生日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帝給予他的恩惠。
他的命運就好像是一株蒲公英,在他的家庭裡沒有父母兄弟,他記事起就在福利院,在這個福利院,在那個福利院。
第一個福利院的院長說他是在江邊撿來的,又希望以後飛黃騰達,所以叫江飛。
第二個福利院,他檢查出來先天性心臟病,他覺得對不起給他取這個名字的人,他可能活不到以後了。
第三個福利院,他長大了,去上了學,在周邊都是正常人的日子裡,提心吊膽。
第四個福利院,他改了名字,把徐姓改成了福姓。
寒來暑往,朝來夕去。
他認識了馮夏天。
他那宛如流星一般的生命正處在最末尾的階段,將要離去,卻散發著刺眼又溫柔的光。
在酒店裡,許溫然和男人坐在一起。
小孩好像哭了很久又好像沒哭,呆呆的坐著發愣。
“你想回去嗎?”男人問。
“回哪裡?”許溫然說。
“福利院。”
安靜寧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許溫然走了,窄小的寢室裡對他來說也算大了。他不用扭扭捏捏害怕讓許溫然不悅,也不用整理衣物,不然空間就很擠。他甚至可以把行李都堆在許溫然的床上,可以不用半夜起來幫許溫然趕走蚊子。
但他有點不習慣了。數學題沒人幫他,沒了許溫然,蚊子可能也會來咬自己。
安靜甯越想越覺得彆扭,又把許溫然那張畫拿了出來仔細觀摩。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夏天和江飛回來了。
小孩都很擔心,以為福江飛會出什麼事,但他看起來很健康。院門口的海棠也反常,本來花已經謝了,按道理現在的時段也不會開花了。但就好像是迎接福江飛一樣,又抽了幾隻新的花骨朵,最早的一批正開得熱烈。
安靜寧好像是在給自己催眠一樣。不會去前院,不然會看到那個鞦韆,就會想起許溫然,不會再跑去後山裡看螢火蟲,也不會在寢室裡做他的暑假快樂,在寢室裡就沒人幫忙了。
福利院的生活很平常,無非是這個走了那個來了,天地不仁,日月豈己。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