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3 頁)
顛簸,夜裡看不清前路,顛簸就加了倍,直令人罵了一句又吐了一回,最後罵也罵不動,吐也吐不動了,只能奄奄一息地趴在那簡陋的小馬車裡,祈禱這段路程趕緊過去,只要近了渭水,換了船,他就得救了!
可渭水太遠了,像是永遠也不會來。
馬蹄聲一聲接一聲,聽的久了,漸漸像是消了音,周遭的山卻被馬蹄催得越來越高,在蒼茫的夜裡,黑黝黝地一起看著他。
他躲在車裡,閉著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可那一圈又一圈的山卻穿過了他的眼皮,離他越來越近。他起初以為是他向著山而去,而後才知道是山向著他追來。
周圍除了馬蹄聲聲,車輪啞啞,就只有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山的黑暗。
那黑暗悄悄透過車的縫隙,鑽了進來!
他猛然發出了一聲慘叫,整個人正好撞在了車壁上!
車停下來了。
“先生,前面的路被靈應軍封了。”僕役說,“咱們要不要取了文書給他?”
他臉色慘白地坐在車裡,額頭上漸漸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與他聞到的某種焦糊而黏膩的鐵鏽味混在了一起。
那山的黑暗中走出許多紅色的人,悄無聲息,圍著他的車一圈圈地轉,問他為什麼要害死他們?
問他害死他們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庇護他們妻兒老小都做不到?
他們的家業已經被抄沒了,他們的家人永遠揹負著這份恥辱與痛苦——不錯,這都是他們貪心,他們咎由自取,可先生是說過的,不論成敗,有童帥為他們做主!
先生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整個人顫抖得像是痙攣了一般。
忽然有火光扯住了他,將他扯回了生者的世界裡。
“是知州府的信使麼?”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說道,“在下靈應軍虞侯王善,信使還請下車核查過文書身份。”
商人們的家業還在抄,連夜抄,抄得熱火朝天。
差役們簡直無法理解——那個被刺了面的賊配軍也就罷了,一看就是個窮酸人,自有錙銖必較的習氣——可那個女官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個相貌端麗的少女,搜起宅邸比李素還要仔細!房樑上也要搜一搜!瓦片下也要
摸一摸!那些桌子!那些臥榻!那些他們想都想不到,看都看不見的地方,她照舊能摸出一把把的金子,一粒粒的珍珠。
“論藏錢,”她說,“宮中哪個不比他們會藏!”
差役們就恍然並敬服了!
季蘭將一粒粒的珍珠檢查又擦拭乾淨,貼了個小封條後才遞給身旁的小內侍,“立刻送去帝姬處,要是遲了,封條丟了,帝姬不管,我也要親自逐了你!”
明珠熠熠生輝,觸手尚溫熱。
帝姬看過之後,微笑著衝小內侍點點頭。
“感念諸位高義,”她說,“靈應宮寒素,並無珍奇,這些不過是興元府百姓的心意,望諸位切勿推辭。”
“帝姬尚未及笄,便有如膽識,又以百姓為念,知教好仁,無怪官家如此疼寵!”種家軍的三哥就出來負責讚歎了一下,“但我們非為財貨,而為解興元府百姓困厄而來,若受此禮,恐不相當。”
她再三地強調,種家軍就再四地推辭,最後推辭不過雖然收下,但又表示原本這些糧食是白送的,既然她贈了珍珠,就算用珍珠抵了就行。
旁邊吃飯的李永奇臉色就是一白,孝順兒子見了,趕緊悄悄說:“爹爹,不要緊,種家軍家大業大,他們論他們的,帝姬還是得給你錢!”
窮酸鄜延軍虞侯長吁了一口氣,又將碗端了起來,剛想吃,轉頭忽然又很複雜地看了兒子一眼。
李世輔有點懵,對爹爹露出一個迷茫的微笑。
爹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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