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大雪(八)(第1/4 頁)
“你在胡說什麼?”
細柳蜷握了一下浮腫的右掌,五根手指的指腹幾乎佈滿了針孔,僵硬得厲害,她如今這點力氣連刀柄也握不住。
“他這麼擔心你,總歸是有個什麼緣故在,若不是因為男女之情,那便是朋友之義了?”驚蟄雙手抱臂,搖頭晃腦。
那根銀針似乎還在左肩當中,細柳伸手扶肩,目光觸及枕邊的一雙短刀,刀鞘閃爍銀光,映於她深邃眼底。
她不說話,驚蟄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見細柳一直按著右腕,他才像想起來什麼似的,道:“這回山主賜的藥也壓不住你的怪症,她親自過來了一趟,當時我避出房去,也不知她用了什麼辦法,你總算好了許多。”
細柳按壓腕脈的動作一頓,她垂著眼簾,一言不發。
冷雨忽然而至,如碎玉珠子般敲打簷瓦,發出脆聲,才不過晡時,天色便尤為青灰暗淡,幾個工部的官員在一間棚子裡烤火,一白鬍子官一邊看建造圖一邊揉按自己的老寒腿,寫起字來手都打顫,他是工部的老人了,沉穩得很。
“都聽說了嗎?譚大將軍才回京幾天啊,就因為得罪了陸閣老,被聖上罰在武安門外廷杖三十。”
一個稍年輕些的官員在爐邊烤了烤僵冷的手,挑起來這個話頭。
爐邊烤著些落花生,另一個官員忍著燙手捻起來,一邊剝一邊接話:“這哪能沒聽說呢,那譚大將軍雖說是一身的功績,這幾年在西北那也是獨當一面的猛將,聖上封他為西北大將軍,本是聖眷正濃的時候,生出來幾分傲氣也實在正常,但他萬不該當著聖上的面頂撞陸閣老啊……”
“可說呢,”
又有人接話,“他縱是有天大功績那也是陸閣老一手提拔的,可這譚將軍死了弟弟就什麼分寸也沒了,之前都傳這位譚將軍一直念著陸閣老的恩,對陸閣老一力推行的修內令更是奉為圭臬,哪曉得這回陸閣老根本沒幫他說過一句話,還跟聖上說要罰他呢……”
“真的啊?”
一個訊息不怎麼靈通的官員一副茫然臉,“你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誰跟你似的天天就知道悶在自己位子上什麼都慢人一步,”剝完了一把花生的官員吹掉一手的花生皮,將一把花生塞到嘴裡,才心滿意足地道,“我看啊,那譚將軍心裡哪怕真有點什麼恩啊義的,那三十廷杖下去也都給打散了,陸閣老如今不待見他,哪裡還是一路人呢?”
“聽說是曹督公親自監的刑,譚將軍那屁股被打得喲,嘖嘖……那叫一個血淋淋的!”
聽了這話,眾人一時間多少都有點幻痛,屁股肉多,坐久了都疼,更別說那三十板子下去了。
“下雨沒事做就都回家去。”
那白鬍子官忽然道。
幾人落花生吃得正香,冷不丁聽見這道聲音,他們一下不敢說話了,一個二個地抬起頭,卻見棚外那年輕公子領著幾名侍者走來,月白的衣襬隨著他步履而動,或是察覺到了幾人的視
線,他側過臉來,朝他們輕輕頷首。
幾人立即站起身,看著他與侍者幾步走過,一時間他們臉上都有些訕訕的,面面相覷片刻,不再吃花生了,找傘的找傘,找琥珀衫的找琥珀衫,如鳥獸散。
今日雨下得大,護龍寺只能暫時停工,姜變在馬車上看到陸雨梧撐傘出來,便喊道:“秋融!”
潮溼雨幕中,陸雨梧撐傘走過去:“你怎麼還在這兒?不是還有事忙?”
“下起冷雨來便想偷個閒,”
姜變說道,“我忙你也忙,為了讓那些匠人村的百姓接受流民,你這段日子很下了些功夫,我也一直沒個機會跟你喝上幾壺熱酒。”
陸雨梧張口欲言,卻先咳嗽了幾聲,而後才道,“不管冷的還是熱